“马滑霜浓,不如休去!”
赵吉细品着李师师说的这话,觉得为何自己莫名的有种熟悉感呢?
好像自己没有穿越前,在哪里看过。
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毕竟人的记忆也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到任何事物都过目不忘。
而且,这时的赵吉,刻意地去想记不清的东西时,脑瓜子就嗡嗡作响。
索兴,赵吉就不想了。
赵吉的去意已决,作为穿越者的自己,决不能像原主那样流连于青楼,更不能沉迷于女色不理朝政,最主要的是自己不想当亡国的昏君啊!
常来常往矾楼这种地方,假如今夜一住,很可能让自己这种即便意志坚强的穿越者,也一样会沦陷于温柔乡中,不能自拔……
那样,一定会使自己的意志消沉,志向全无的。
虽然,自己也喜欢上了花魁李师师的才艺和美貌,
但是,绝对不能以皇帝的身份留宿在青楼,这里真的不太安全啊!
自己若想和李师师长相厮守,是可以学学前朝的那些皇帝们,把喜欢的女人洗白的好方法。
比如唐高宗李治,洗白了自己父皇李世民临幸过的才人武氏!方法是,让其去尼姑奄带发出家,还俗后,再召进宫,宠…幸……
再比如唐明皇李隆基,也洗白了自己的儿媳杨玉环!方法是,让其去道观出家,还俗后,再召进宫,宠…幸……
赵吉这么一比较,有了自信。
自己准备洗白这矾楼的花魁李师师,可比前朝那两位帝王,从伦理和道德上,都要高尚而纯洁得很多呢!
赵吉开口道:
“师师,我绝不会有负于你!
而且,我之前已经让下人拿重金,告之矾楼的李妈妈,师师你以后就不用接客了。
你我二人,来日方长。”
李师师含情脉脉,颔首道:“多谢赵郎!”
赵吉握住李师师滑嫩的柔荑,真舍不得松开,
握了一会儿,他还是决然地松开了。
“后会有期!”赵吉头也不回地推门走出了闺房……
“郎君保重!”李师师倚门含泪,目送赵吉下楼。
赵吉扶着楼梯阑干,走向一楼。
他看到一楼客厅内的茶桌前,坐着一位花甲老者,站立在旁边陪侍的是李师师的丫鬟翠儿。
这位老者,头发花白,身着家仆式的管家便装,长得慈眉善目,看上去忠厚老实。
他最醒目的特点是,嘴巴一圈干干净净的,连一根胡子也没有长。
“主子,老奴在此。”老者见到赵吉下楼,立即站起,面露谦卑的笑容,躬身见礼。
赵吉结合脑海里原主遗留下来的记忆,知道这位老者就是大宦官梁师成。
他对本官家,那是忠心耿耿的,在朕的皇宫内众多宦官中,梁师成是文采最好的那位,但是,他的文采确实也不及朕的万分之一。
还有,梁师成出自名门,自称是“苏轼出子”(苏轼的私生子),至今也未遭到苏家的否认。
坊间传言:当年苏轼远谪之时,将家中侍婢送与梁氏友人,不足月而生下梁师成。
就连史官,也多含糊其词。
而穿越者赵吉,却从自己的历史知识储备中,去分析辨别,用来识人。
今昔,是宣和二年,苏轼已经去世十九年了,梁师成到底是不是苏轼的私生子,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大宦官梁师成权势熏天,号称“隐相”。
穿越者赵吉知道:梁师成外表愚讷谦卑,看上去老实厚道,不像是能说会道的人,实际上却内藏奸诈,善于察言观色,处事老道,是北宋六贼之一。而这六贼把持朝政和要害部门,着实把北宋给祸害得够呛。
“老奴来扶主子下楼!”梁师成小跑着登上了楼梯,扶着正在迟疑中的赵吉,一起下了楼。
之前,原主赵佶出宫微服私访来逛青楼前,约定不准暴露身份的,所以现在梁师成没有叫他官家。
“梁管家,夜已三更,我们回去吧!”赵吉开口道。
“遵命!”梁师成谦卑而有礼,道:
“不过,咱们家的‘帐房’王先生,趁着主子上楼听曲儿之际,他去了前院矾楼,与姑娘们一边研讨诗词,一边小酌几杯,还未归呢!”
赵吉的眉头一皱。
他从这副身体残留的记忆里,得知梁师成提到的‘帐房’王先生,就是当朝宰相王黼。
今年,王黼41岁。去年,也就是宣和元年时,王黼由通议大夫超升八阶,被任命为特进、少宰(右宰相)。这种升官速度在大宋开国以来,是前所未有的!
而穿越者赵吉学史得知:王黼(读音辅)有口才,才智出众,但没多少学问,善于巧言献媚,深得自己这副身体原主宋徽宗的宠信。
王黼也是北宋六贼中的一个。
赵吉心里吐槽,宋徽宗重用的都是些什么人
啊?!
他想起来,自己之所以能偷偷跑出皇宫,来到这矾楼幽会花魁李师师,第一次是太尉高俅带来的。当然高俅虽是奸臣,但他还没有奸到能进入北宋六贼的行列。
而这一次,陪同自己来矾楼的是梁师成和王黼。
赵吉根据原主宋徽宗留下的记忆,今夜出宫微服私访因为是要逛矾楼,不能明正言顺地从皇宫的大门走出。
今夜一更,在跳皇宫的院墙时,长得人高马大、有胡人血统的当朝右宰相王黼,在院墙内居然用他的身体当凳子,先将老宦官梁师成托过宫墙,翻到墙外以便接第二位翻过宫墙的宋徽宗。
然后,王黼还拍马屁地对宋徽宗说:“‘神宗’、‘神宗’,踩在臣的肩膀上,就能翻过宫墙了。”
赵吉还记得,原主宋徽宗当时是如何回答的。他居然对王黼喊道:“‘司马光’!‘司马光’!你再向上托着点朕,朕就能抓到宫墙的上沿了。”
这是昏君和奸臣的政…治互吹。
神宗和司马光是一对明君贤臣。
若宋神宗在天有灵,听到这对昏君和奸臣的话,估计棺材板是盖不住了。
而北宋六贼,没有一个不是贪婪成性、腐败透顶、误国不浅的。
想到这里,赵吉誓要铲除掉北宋六贼的决心已下。但是,具体的操作,还得回宫后,好好地斟酌一下。
“主子,要不然,老奴派人去前院矾楼,把王先生叫回来吧!”梁师成试探地问道。
赵吉冷冷道:“让王先生,继续在矾楼里与姑娘们,喝个醉生梦死吧!”
“诺!”梁师成唯唯诺诺地答道。
不过,他察觉到,当赵官家这次从李师师的闺房出来后,怎么说话的语气和之前都不一样了呢?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赵吉大步走出小楼。
跟在后面的梁师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回首给早已交待好的丫鬟翠儿,递了一个眼色,又指了一下前院矾楼的方向。
早已收过王黼碎银的翠儿,立即会意。待到他二人走出小楼后,她也寻得捷径小路,向前院跑去,告知王先生去了。
……
李师师在二楼凭窗眺望,她看到赵郞和那老仆确实离开了。
她便转身回到自己的闺房,关好房门,轻呼道:“赵郞已走远,请周大人,快出来吧!”
“他,他真的走远了?”老迈而颤抖的声音,从李师师的闺床下面,传了出来。
李师师答道:“赵郞主仆,真的走远了!”
吓得一身冷汗的周邦彦,缓缓地从闺床下面,爬了出来。
头发花白的周邦彦,今年六十五岁了,现任北宋最高音乐机关【大晟府】的‘提举’,负责带领手下的官方文人们,谱制词曲,供奉朝廷。
周邦彦是宋词“婉约派”的代表词人,长期被尊为“正宗”。当时文坛称他为“词家之冠”、“词中老杜”,在宋代影响甚大,可谓红极数十载。
“难为周大人了!”李师师可怜道。
她看到年过花甲的周邦彦,因在床下趴着躲藏了一个多时辰,他老人家的手脚可能因为长时间不敢动,现在反而颤抖不停,一时无法自行站起,还趴在地面上。
李师师看得心有不忍,便走上前,尊敬道:“周大人,让学生我,搀扶您起来吧!”
“不可,不可!老朽怎敢让贵人来搀扶?”周邦彦慌忙阻止道。
今夜,他见证了李师师是当今赵官家相中的人儿,他这个老朽就真不敢再有“染指”的邪念了!
此时,周邦彦强忍着四肢的麻木,缓缓地爬站了起来。
李师师抱歉道:“学生我,真的不知道今夜赵郞会突然来访的。有劳周大人了!”
她之所以以“学生”自称,是因李师师弹唱的多首成名词曲,都是周邦彦所作。故而,李师师对周邦彦向来以师礼敬之。
周邦彦曾对李师师言道:即便他能写出好词,但是,若没有李师师这样如百灵鸟的嗓音去歌唱,那么他的词也会失色很多。他称李师师为“词曲知音”。
而这次,李师师听闻赵郞生病,今夜不能来访后,就没有拒绝周邦彦的求见,让其进入闺房内,想再求得一首词曲新作。
一来,李师师本就爱好词曲文艺,能得到好词是她梦寐以求的。
二来,现在李师师只是以卖艺不卖身的方式,为矾楼赚钱。
时下,京城任何一家青楼,谁若能得到一首周邦彦的新词,再由头牌姑娘弹唱,那将会引来众多的文人骚客前来一边聆听、一边喝花酒,生意就会火爆无比。
时下,歌女以能唱周词而身价倍增。
李师师隔一段时间,就会求周邦彦填写新词,这也是矾楼的老鸨李妈妈强压给李师师必做的任务。
“唉!”李师师叹息道:“今夜,本想着周大人能赐给学生一首新词,奈何中间赵郞突至,打扰了周大人的文思。夜已深了,恕学生我不能远送周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