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代家的院子里全是安家人自己人的争吵。
安奶奶又哭又骂,也不能叫回三个儿女。
三人对着程盈说得那是唾沫横飞,就差把安宏远几岁还要尿床的事儿都给说出来了。
安宏远呆呆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无悲无喜,好像陌生人一般。
安嘉月就淡定了,她坐到代外婆身边轻轻的靠在她的肩头看着远方的天空发起了呆。
她原本并未打算和安家所有人都这样撕破脸,若不是她们一家子沆瀣一气,根本不会有今天这一出大戏。
可惜,没有如果。
“安嘉月,你个白眼狼,贱丫头。你高兴了,满意了。你让你的叔叔姑姑和你爸骨肉相残,你会有报应的。”
安奶奶在苦劝儿女不成之后,跑出来对着安嘉月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打骂。
只是她的拳头还没有落到安嘉月的身上,手就被代外婆抓住了。
“安二妞,你凭什么打骂我家孩子。是你不会教孩子,教出一堆四六不分的家伙怪得了谁?报应?呵呵……你现在不就先遭到报应了么?老天有眼,以后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代外婆不顾心脏的抽疼,起身推开了安奶奶。
此时此刻,她就是一只护崽的母鸡,将安嘉月护在了她的身后。
看着这样的外婆,安嘉月再次露出了笑容。
这一次的笑容里,带上了温度,也带上了光。
接下来的一切都变得简单了,安家姐弟三人,在留下证据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代家。
只剩下安二妞和安宏远母子二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安二妞眼看威胁不好使,第一回在代家人和安嘉月面前换了招式。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了撒泼打滚,又哭又求。
“嘉月啊,他是你爸啊,亲爸啊。你真忍心让他一无所有?法律都不同意,他落魄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啊。他老了,你也有义务养他,何必现在就撕破脸呢?求求你,饶了他吧。你们别告他了,家里的钱他和你妈一人一半好不好?”
安二妞完全不顾形象,爬过来几步直接抱住了安嘉月的双腿。
她仰面哭求安嘉月,只是为了呆愣在旁的安宏远。
这样的慈母之心,若是别人,安嘉月可能就心软了。
可当她抬头看向院门口急匆匆赶回来的代春琴时,心肠又硬了下来。
她用力掰开安二妞的双手,挣脱出来就来到门口。
“妈,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回来的?你先回家吧,这里的事儿有我在,不会……”
“嘉月,我不走。这是我的事,我的婚姻,应该我自己面对。”
代春琴头一次这样正式的告诉安嘉月,她要自己解决。
“可……行,你来吧。”
安嘉月犹豫两秒,想想医生的叮嘱,再看看代春琴郑定自若的样子,让了步。
她侧过身,让代春琴进了门,母女俩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
“春琴,你怎么回来了。回我屋休息会儿,坐车累到了吧。”
代外婆同样不放心上来就要拉着代春琴进屋。
她虽然不懂什么叫抑郁症,但她咨询过村里的村医。
对方告诉她抑郁症严重的会要人命,而老大也说之前代春琴的状态不对,吓得她好几宿都睡不着觉。
“妈,我不累,不用休息。你坐吧,我办完事儿再好好陪你聊聊天。”
代春琴看着小心翼翼观察她的老母亲,心里很是愧疚。
她早已不是孩子,可却不能处理好自己的生活。
既累连老母亲,又拖累闺女,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称职的妈妈。
“姐,你扶妈进屋吃药,剩下的事儿,我自己处理。”
代春琴将代外婆的手塞到代春燕手里,推着母女俩往屋里走。
代外婆犹豫着不动,还是代春燕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才转头进了屋子。
院子里,安宏远从代春琴出现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安嘉月这个闺女太凶残了,但代春琴却一向心软。
只要能拿捏住代春琴,再凶残的闺女也会变小绵羊。
“春琴,你回来了。听说你病了,怎么样了?”
安宏远上来就要拉代春琴的手,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被代春琴反手握住了。
他心里一喜,挑衅的回头瞪了一眼安嘉月。
安嘉月面无表情的回视,心情很是烦躁。
难不成她这辈子就因为她妈,要一直受制于人?
安嘉月有一刻,真想什么也不管,一走了之。
可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代春琴的脸她想起却是上辈子她躺在太平间的样子。
无法闭上的双眼,苍白中还有那诡异微笑的面容,一样样的出现在安嘉月眼前。
那样深刻的记忆早已刻进了她的骨血之中,她曾发誓这辈子不到她垂垂老矣,绝不想再见。
“妈”
安嘉月回头,轻声的叫了代春琴一声。
这一声妈,里面包含了她对她复杂的感情。
有孺慕,有眷恋,有感恩,有尊重,也有理解。
这一刻,她释然了。
不管代春琴最终会怎么选择,原谅或是恼恨,是放过还是追究,她都不会再插手。
像她说的一样,这是她的婚姻,她的事儿,做为女儿只要相信她,支持她就好。
“坐着等我一会儿,办完了这件事儿,我们一起回家。”
代春琴回头对安嘉月笑了笑,指了指不远的长凳。
看安嘉月坐下后,她从容的松开了安宏远的手。
“安宏远,我们结婚24年了。可这24年,也就前10年我觉得我过得还像个人。后面的10来年,我也过够了。离婚是肯定的,只是怎么离,得我说了算。”
代春琴对他笑了笑,她的笑一如往昔的温柔。
只是这一次,她的温柔里同样带上了刀,一刀一刀的砍在自己的身上。
“那10几年,我为了自己,选择做睁眼瞎。而今一朝梦醒,我累了也倦了。”
代春琴凄然一笑,眼里全是痛苦和绝望。
只是绝望之后,她获得了新生。
而带给她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是身后的女儿。
“从今往后,我得为我姑娘而活,为她打算。若你答应,家财都全放到嘉月名下,咱们今天就好聚好散,再见亦是朋友。若不同意,那咱们就撕破脸皮等着法院的判决。你觉得怎么样?”
代春琴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特别是安宏远,他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他言听计从。
却不知,她也有成长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