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寿宫
“啪——”
赵太后红着眼睛，大怒斥骂赵沉落：“你知不知道哀家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血？！”
“你倒好，出宫一趟，竟传出来这等丑事！若将此事坐实，你让哀家还怎么扶持你掌控镇国公府？不堪大用的蠢货，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赵沉落的左侧脸颊上立时就浮现出了一个五指掌印。
她仰起脸，不卑不亢道：“在姑母心中，难道沉落就是如此不知轻重缓急之人吗？”
赵太后皱眉，看着赵沉落这副与往日里的谦卑懦弱截然不同的模样，心底不禁暗生疑惑。
“姑母以为，昨日，皇后娘娘非要我跟去定远侯府是为了什么？”赵沉落直视着赵太后，继续问：“嫔妾花费了一整日的功夫，难道就为了沾染这一身的腥味，讨来姑母的一巴掌么？”
赵太后冷笑着，“听你这话头的意思，想来是早就预判了姜离的行事作为？好啊，难得你心有谋算，那便说来听听吧。”
说完，赵太后就折返了回去，青墨色的锦袍拖地，头上的珠翠步摇被宝石屋顶照映的熠熠生辉，华光四溢。
“嫔妾心中一心只有与姑母的筹谋大计！”
说着，赵沉落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之色，“那云衡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空有世子之名，胸无城府，身无官职，嫔妾乃赵家嫡女，将来更是赵家之主，岂会看得上他？”
此言倒是颇有几分道理，赵太后眼中的怒色缓缓褪去。
“今日这出谣言，只怕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嫔妾斗胆猜测，不会折腾多久的，只要云凝一死，皇家、侯门的颜面不就全都保住了吗？”
赵沉落一笑，轻松道：“这样简单的破局之法，朝堂中那帮活了千年的狐狸祖宗们会想不到？云凝之死，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说的话......”
赵太后默默点了点头：“也是有理。那你跟去了定远侯府一日，便只给哀家带来了这一则消息？”
“自然不是。”
赵沉落跪着爬了过去了，神情严峻，低声着道：“嫔妾跟在姜离的身侧虚与委蛇了十多日，总算是得了她的几分信任。今日，她和定远侯谈话之事，嫔妾在门外听到了几句。”
闻言，赵太后眼眸忽地一亮。
想当年，先皇一朝时，太师姜家与侯门云家乃仁安太子傅谦的左右臂膀，这一文一武，堪称擎天之柱。
姜、云两家是世交，赵太后相信，定远侯府也知道姜离的身世。也正因如此，云家与姜离之间必然关系匪浅，他们的密谋交谈，一定能有东西听到。
“快，继续说下去。”
赵太后心急的催促道。
赵沉落暗暗一笑，鱼这不就上钩了吗。
“嫔妾听到云侯说，前几日，陈起一众的尸首忽然失踪，他将云家的护卫全部派了出去也没有找到什么踪迹。他都狠下心，准备入宫向圣上告罪了，可巧的很，就在安王殿下和赵子攸出事的前一日，下人们打扫柴房之时，陈起一众的尸身竟奇迹般的又回来了。”
赵沉落又追加了一句：“他们说，其他的都没大问题，不过就是身上似乎多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伤痕？”
赵太后垂眸沉思了一番，片刻后猛地抬头：“是什么样的伤痕，他们说了没有，或者你去柴房看了没有？”
赵沉落摇了摇头。
“嫔妾只远远的瞧过一眼，柴房的门口护卫众多，把守极严。云侯还说，虽是冬日，但他们这十几二十来具尸体藏在侯府的柴房之中也不是长久之计，眼看着就快要发臭腐烂了，询问皇后娘娘该如何办呢。”
赵太后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心底有些莫名的慌乱，“姜离说了什么？”
赵沉落低下头，重重叹了一口气。
赵太后被她这样子弄得急了，催道：“你叹什么气啊？快说啊！姜离是怎么说的？！”
“姑母恕罪，就谈到这儿时，云凝便从外边儿进来了，嫔妾实在是没有机会再听下去。”
“你是说，云凝进入了云战和姜离的谈话？”
赵太后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
云凝是云家收养的一个弃婴，性子卑劣，自私自利，只需要稍稍的一挑拨便能彻底掌控。姜离与云战的谈话，只怕连云衡都不一定会被允许入内，区区云凝，怎么可能呢？
思及此，赵太后怀疑的看向赵沉落：“沉落，你该知道背叛哀家的代价。”
赵沉落俯身叩首，一脸的忠诚。
“沉落愿以性命起誓，若有一字为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堕畜生道！”
人终有一死，她不在乎死法，更不在乎来生。
她只求今生今世，母亲、妹妹，还有娘娘都能够得偿所愿，平安、自由、无拘。
这样的毒誓让赵沉落的话更增添了几分说服力。
赵太后沉默了良久，心思百转千回，直到半
晌后方道：“行了，回去吧。”
“是。”
赵沉落撑着已经跪的麻木了的膝盖起身，硬是忍下了这一道道钻心的痛。
她刚走到殿门口，忽然转身，又道：“姑母，沉落还隐隐听到了一句话，但只是猜测，没有证据佐证。”
赵太后一摆手：“直言。”
赵沉落行了一个礼，说道：“他们言语之中似乎提及了安王殿下，还有什么王府护卫、伤痕、赵家。”
此言一出，赵太后脸色瞬变。
见状，赵沉落急忙出言解释道：“姑母，沉落也只是猜测，或许是听岔了也说不准。但沉落对姑母是忠心不二的，即便是猜测也绝不敢隐瞒。”
“嗯，你的忠心，哀家已明明白白的瞧见了。”
赵太后一挥手，言语之中已显信任，“你今日所言，哀家一字一句皆记在心上了。你有身孕在身，还是快快回去歇息吧。”
“是，沉落多谢姑母厚爱。”
赵沉落温婉一笑，柔柔弱弱的福身。
就在转身离开之际，她的目光毫不察觉的在隔离着寝殿与前殿的屏风之处停留了短短的一瞬间。
那是一双黑色官靴，赵太后的寝宫之中藏了人在。
此事重要，她得赶紧去告诉娘娘，说不准于日后行事会有诸多的便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