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赵沉落全明白了,她一面点头,一面道:“娘娘的意思是,咱们坐山观虎......观狗斗。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咱们再出手。”
“对了一半。”
姜离一挑眉,“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咱们就出手帮赵家,弄太后。”
云战和赵沉落皆愣住了,他们觉得自己头上那个东西实在是跟不上姜离的思路。
半晌后,云战自嘲一笑,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阿叔也无需懂,你说怎么做,阿叔便怎么去办。”
“嫔妾倒是听明白了一些,娘娘听听,看说得对还是不对。”
赵沉落往前坐了坐,理清思路道:“其实娘娘一早就知道,即便有太后全力相助,但她没了安王,又处于深宫,赵家是百年世家,其掌家大权绝不会这么轻易的由着太后落入嫔妾的手中。”
姜离看着赵沉落,瞳孔中露出了欣赏之色,轻声道:“继续说。”
“娘娘的真实目的,是想用太后的倒台换来赵端的一时信任,趁机助嫔妾架空赵端,入主镇国公府。”
赵沉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声音的语气逐渐坚决,带着隐隐的兴奋:“自此,赵家的两个中流砥柱将全部瘫痪,再无人能操纵、威胁到嫔妾。”
云战微微张口,瞳孔紧缩,听的脊背生寒,他一会儿看看姜离,一会儿又看看赵沉落。
都说朝堂与后宫之间的硝烟厮杀,比之战场的血肉刀枪差不了多少。
战场拼命伤的是皮肉,最严重不过马革裹尸,可于朝堂权谋之中搏杀,一旦不慎,动辄折损的便是成百上千人的性命。
难怪,当年姜兄极力劝他离京,因为这长安城,永远不会长安。
瞧面前这两个好端端的女儿家,张口闭口便是要灭人全族,断人生路,这究竟是什么世道啊。
云战只觉后背发凉,他吞咽了口唾沫,骇然道:“离儿啊,这些事情会不会太过危险?咱们......只要自保便好,没必要......”
“阿叔错了。”
姜离打断了云战的话,淡淡道:“自保二字,也是要沾血的。既然想定了要他们死,那就把事情彻底做绝,让他们永无东山再起之望。”
“其实方才阿叔该让阿衡也留下听一听的,如今朝局不稳,圣上体弱,指不定哪一日就会生变。他多了解一些,到时也好助阿叔一臂之力。”
“还是不了。”
云战思索了一阵后还是摇了头:“这孩子心性单纯,看不透这些蝇营狗苟,躲不开那些明枪暗箭,又不像你如此能拿会算。罢了,各人有各人的前程,阿叔只希望他一生安乐就好。”
“也好。”
姜离虽这样说着,却并不觉得云侯夫妇对云衡这样的过度保护是一件好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凡事皆应该想的长远,万不可埋头于沙地,无视周遭危险,只局限于眼前随时都会破灭的温饱安稳。
于乱世之中求存,唯有走一步,算百步才是活命之法。若是事到临头才匆忙擦枪上阵,必然只会落得个一败涂地的结局。
没再多说两句,云战便也去了前厅招待宾客往来,
姜离和赵沉落都不愿出去应付这些交际往来,于是便在后院中赏赏花,瞧瞧鱼,倒也怡然自得。
“嫔妾看得出来,云侯夫妇是将娘娘当作女儿来看待的。只是......”赵沉落忽觉后面的话不妥,于是又咽了回去。
姜离侧目,轻笑道:“今日没有皇后与赵妃,说吧。”
“是。”赵沉落的胆气也大了些,直言道:“娘娘既然喜欢自由无拘的生活,那为何不选择云小世子?”
姜离扬手,撒了一小把鱼食下去,瞬间激起了浪花千层,百鱼争抢,她反问赵沉落:“沉落,你觉得,云衡适合我吗?”
赵沉落往前走近了一步,低垂着头,语气轻缓。
“不适合。若娘娘心中没有这么多沉重的石头,或许云小世子会是一个极好的人选。可嫔妾今日瞧着,只怕云家并非是您的同路人,他们喜欢安于现状,不能亦不敢陪着娘娘,去走这条永远看不到归途与前景的险路。”
闻言,姜离一笑,侧目赞扬道:“你说得对,本宫会拼尽全力的去护云家,但阿衡......只能是朋友。”
赵沉落看着姜离手中的鱼食撒完了,便又递了一盒过去,“可嫔妾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
“说。”
“娘娘今日特意要嫔妾过来的原因,只怕不止出来逛一逛那么简单。您从来不走无用的路数,既做了,便一定有其目的。”
姜离粲然一笑,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之中,摒弃了黑暗,投向光明,“沉落,本宫说过你很聪明,但始终还是少了一些不可或缺的东西。”
“是什么?请娘娘直言,嫔妾一定改。”赵沉落急问。
反观姜离却是不急不躁的,她徐徐道:“再过几日吧,你会知道的。”
这时,
云衡从院外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司礼监的小内监,姜离认得他,是长命身边的,好像叫大吉。
云衡在姜离面前三步之处停下,笑吟吟的问道:“可要去前厅见人吗?许多命妇贵眷都说在门外瞧见了皇后凤驾,吵嚷着要面见凤颜呢。若是不愿去见,西暖阁那边也备好了膳食。”
姜离想了想,问道:“傅让来了吗?”
云衡点头,答道:“来了。”
“好,那我去见一见。”
姜离给后边儿的大吉使了个眼色,刚走两步又转身,忽道:“阿衡,你陪着沉落到处走走吧,我记得西园那边有好几株百年常青树,多逛逛。”
“啊?”
云衡一愣:“这,这不......”
这不太合适吧?
话还没说完,便只见大吉搀扶着姜离往前厅过去了。
后边的赵沉落也觉得此事不妥,她是皇妃,云衡是外臣,孤身独处恐怕会生出许多是非来。
但姜离说的话,从来都是极有道理的。
赵沉落在头脑里做了好一番斗争,最后鼓起勇气,道:“云小世子,麻烦你了。”
云衡回头,连忙回礼:“娘娘言重,这是臣应该做的。”
另一边,云凝和他的贴身侍女思夏正躲在廊柱后观察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