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寿宫
寝殿之内，烛火缭绕，内监宫婢们全被赵太后赶了出去，远远的在外殿洒扫浆洗。
“太后真的决定了要同姜离合作吗？”
高近单手搂着赵太后，无尽忧心道：“姜离与沈妄、云衡二人关系匪浅，二十四衙门与定远侯府皆是她的后盾。此女乃姜氏遗孤，智谋双全，有胆气、有狠心。”
姜家的人，哪有一个好对付的？若能为其所用固然最好，可惜，姜离是敌人，这便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了。
赵太后依靠在高近的怀中，她闭着双目，看着极为享受。
“相爷可听过一句话叫人心隔肚皮？有时候，敌人才是最安全的。赵端可是哀家的嫡亲兄长，但他依旧杀了训儿......哀家要他为我儿偿命。”
闻言，高近皱了皱眉，有些怀疑。
“太后以为镇国公杀了安王之事确实为真吗？此事重大，会不会是姜离的离间之计？毕竟镇国公府也想要安王继位啊，再说了，赵子攸不是也失踪了，他是赵家独子，赵端不会糊涂至此。”
赵太后一下就睁开了眼，她起身，与高近对视着。
“你就这般信任赵家？不信哀家吗？当日，是赵子攸下了帖子请训儿前往苗穗庄，那狗爬一样是字迹，除了他还能有谁？”
赵太后浑浊的双眸之中闪着凶光：“王府护卫也说了，赵子攸冲杀过来时，嘴里大喊着‘奉国公之命，诛杀安王’，一人说尚有疑点，这么多人皆这般说，岂能有假？”
高近连声宽慰道：“好好好，是臣多虑了。”
“臣也是担心您。姜离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她心机太重，臣唯恐她会对太后不利......”
高近说着忽然一顿，“近几日，臣听底下的暗线回报，说是沈妄对于姜离极不一般。太后或可多留心着一些，若能抓个把柄在手上，合作起来也会安心。”
赵太后一愣，反应过来高近的言下之意后，立即举帕掩嘴，轻笑着。
“你说笑的很。姜离性子倨傲，沈妄一个阉宦之身，即便是九千岁又如何？连个完整的男人都不是，姜离能瞧得上他？”
高近满目柔情的望着赵太后，紧紧握着她的手，“总之，多留心一些不会出错的。对了，上回说皇城司指挥使变迁，你想推举谁的？”
“张臣。”
高近颔首，“好，我记下了。”
赵太后拿着一盏清酒就喂进了高近的口中，魅惑道：“明日便是定远侯府的牡丹寿宴，那颗棋子也该用上了。”
高近仰头饮尽。
“云家势大，若久居长安，只怕会使圣上皇威受损。于情于理，云家都不需再留，只是云战与云衡父子，忠正刚直，有赤胆之心......”
赵太后堵住了高近的嘴，道：“哀家不管，三个月内，沉落必须安安稳稳的接手镇国公府。谁拦着，哀家就杀了谁。”
“好，臣都依太后。”
说完，高近环住了赵太后的脖颈与膝弯处，将她直接打横抱起，往寝殿深处走去。
重重的幔帐随风落下，荡起了一片旖旎水色......
然而此时，慈寿宫的屋顶上热闹非凡，有三片琉璃瓦盖被掀开，正上方趴着偷窥三人组。
姜离趴在正中间，扭头望着右边的沈妄，道：“张臣是赵太后的人？他不应该是傅让的人吗？”
“他不是你的人吗？”
沈妄奇怪的回望姜离。
过去，张臣掌控皇城司，在姜离势力的加持之下，其风头几乎就要与二十四衙门比肩。
“他怎么是我的人了？他是傅让推举给本宫的，说是什么寒门饱学之士。”
姜离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摸了摸耳后，若有所思的回忆着当年的情形，“等本宫回过神来后，发现他确实是有些手段和本事，将皇城司打理的也还不错，便就留下了。”
“再说了，当时正急着和你争权呢，哪里顾得上去查张臣的家世底细？”
沈妄侧目瞥了姜离一眼，阴阳道：“呵，你能顾得上什么？光顾着想云衡了吧？”
姜离一噎，知道他在报方才坤宁宫之仇，于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长命趴在最左侧，兴奋的去扯了扯姜离的衣袖，问：“小祖宗，咱们不下去捉奸吗？”
“捉什么奸？”姜离拍打了一下长命头上的三山帽，嗔道：“小小年纪的，别不学好。”
在赵沉落没有彻底接盘赵家的钱势之前，姜离绝不会动赵太后一根手指。
姜离爬了起来，顺着屋檐和大柱慢慢往下滑。她身量小，动作轻，又有功夫底子在身上，爬上爬下的比长命还要轻松许多。
三人从御花园的小道往回走着，姜离忽然道：“险些忘了，明日是云姨的寿辰，多亏了高近提醒。”
沈妄点了点头：“明日要谁陪你去？”
闻言，长命挺起了胸膛，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小祖宗当然会选自己啦。
“皇
后出行，得有司礼监作陪是吧？”姜离思索了一阵：“发财的伤都好全了吗？”
“差不多，陪你走一趟侯府而已，没有大碍。”沈妄答道。
“成，那就发财吧。”
“嗯。”
姜离和沈妄很快就商议决定了，徒留心碎了一地的长命。
这时，后边儿传来一阵十分熟悉的男声。
“皇后娘娘，请您留步！”
听闻此句，姜离立时脚步一顿，她回头看过去，生生被惊的倒退一步，“高相？”
沈妄与长命也随之回首，来人竟然真的是高近。
“高相？”
沈妄有一瞬间的困惑，但很快就理清了思路，原来，高近和姜离用的是同一种法子。
高近发髻一丝不苟，衣袍端正，他走近了几步，按规矩行礼，恭敬道：“臣，见过皇后娘娘，问娘娘凤体康安。”
姜离悻悻一笑，僵硬道：“高相免礼，本宫安。”
半刻钟之前，她分明就看到高近抱着赵太后进了内殿的，怎么一眨眼就出现在这儿了？
她不可能看错，那就是高近的问题了，他完事儿的这么快？
着实是......快的有点离谱了。
高近起身，神色虔诚，语调冰冷：“臣想和娘娘单聊片刻，还请沈掌印与长命秉笔回避一二。”
姜离一笑，充满了戒备。
“对不住了高相。本宫今日乏了，没什么兴致说话，若是前朝之事高相可以禀报圣上。若是家宅之事，可让您的夫人递帖子入宫，本宫见了自会召见。”
姜离抬起一手，目露审视，皇后的姿态一览无遗，她轻声道：“沈掌印，送本宫回去吧。”
“娘娘这就累了吗？方才在慈寿宫的屋顶，您还很有精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