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镜一下站了起来,震惊道:“北境对我们起兵了?”
“三日?”
姜辞神色一凝,言辞狠戾:“鹿城已守了三日,为何没有一点讯息传来?萧家的兵部都是些浑水摸鱼的货色,我们手下的监察卫也全是吃干饭的吗?!”
不怪姜辞气恼,鹿城虽是北梁的边境,却是一处要塞。鹿城易守难攻,背后的南州、江州、苏城皆是富饶之地,居民百姓甚多。
但这些城池偏偏又是兵力不强,一旦鹿城失守,北梁便有三成的江山要落于蛮族之手。
从清点兵马,到大军拔营,再到鸣鼓攻打,这些事情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闷声完成的。
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么多可以应对准备的时间里,却没有一点风声透露出来。
究竟是北境太强,还是北梁太弱?
符三七低下了头,“公子息怒,这些军报早在三日前,北境对鹿城发动第一轮攻势的时候就被监察卫一众千里急送到了京都。可是......可军事一向是由萧氏一族把握接手的,他们刻意压下了军情和急报,只回复了要鹿城继续守,京都会加紧派遣粮草辎重与后援将士过去。”
“咱们手下监察卫的兄弟们还以为,公子的意思也是如此,就没有再继续追问。直到今日,萧玄与萧浮蓝被少主擒住,这封军报这才辗转来到了萧浮白的手中。不然,只怕我们直至现在都瞧不见这封军报。”
李遂宁目露忧愁,前几日她大婚之时,父亲还说近来鹿城事务繁多,加上她的婚期又紧,便不赶来了。等过了这段时日,他便告假,专门来京都陪伴。
“遂宁。”
姜辞上前握住了李遂宁的双手,想要尽力给她安心片刻,可千言万语,他又该如何开口?
李遂宁强颜一笑,眸底仍有泪珠闪烁,“没事的。我父亲一向狡猾,平日里也最宝贝自己的那条性命了。说不准呀,早就在城破之际躲起来了。”
看着她这番模样,姜辞心口一痛。
“三七,去做准备,我们即刻启程,去鹿城。”
刚好这时,姜离、沈妄、长命三人乘坐小舟上了岸,他们远远的就听见了姜辞的话。姜离的心中咯噔一下,沉落和阿牛还在鹿城,他们可万万不能出事。
这几日她受伤在身,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但如今想来,自上回的那一封信件之后,许久未曾收到沉落的传信了,。
她急问:“阿兄要去鹿城?鹿城出什么事了?”
姜辞没有瞒她,直言道:“阿离,你不能激动,事已发生,一定有办法解决的。监察卫来报,说北境突袭,鹿城......沦陷了。”
......
等众人回到北苑之时,天已擦亮,公鸡报晓。就在人们深夜熟睡之时,北梁王朝已然更新迭代。
待到次日,杨恪立马召集杨氏子弟,昭告北梁天下,说张誉突发恶疾,缠绵病榻之言,假造旨意令其与张臣二人在皇宫内侍疾。另外,谎称陛下有旨,令萧氏父子暂留大内看押,萧氏一族由萧浮白作主,暗地架空萧家之权。
至于朝堂诸事,则由姜氏一族暂领。
文武百官虽多有不服气者,但萧氏一族为了以及四邻,隐瞒鹿城军情是真,若是此刻再没有一个能担得起担子的去抵御北境。
只怕他们这些稳坐京都,指点江山之人的性命,就都要保不住了。
人嘛,鞭子不抽到自己的身上是不知道疼的。
无论是多么忠诚于萧氏一族的人,只要威胁到他们自己的切身利益,莫说是萧家了,便是亲生的爹娘老子,都可以轻易舍弃。
然而,北苑之内,姜家兄妹发生了第一次的激烈争吵。
“砰——”
一个茶盏被摔碎在了距离姜离八丈远的地方。正堂之内,只有姜辞和姜离兄妹,其他人全都躲在门外避祸,探着一个个脑袋查看战况。
“姜离!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姜辞被气的面红脖子粗,大声吼道:“鹿城如今兵荒马乱,危机四伏,能不能找到进城的路都尚且不知呢!姜离,你能不能听一次话?啊?就听一次行吗?你没有经历过战争,你不知道战场就是一头巨兽,是一头吃人的巨兽!我知道你担心疏儿,担心赵牛,担心赵沉落,所以我说我去,我去难道不成吗?你也不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你去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了能怎样啊?”
相较于姜辞的暴怒和激动,姜离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了。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姜辞,又看看远处被砸了一地的茶盏瓷器,她说道:“我从未去过北境。”
姜辞一怔:“什么?”
“我说,我从没有去过北境。北境也不会有人认得我,而且我这一身伤就是最好的遮掩,等到了鹿城之后,换身粗布麻衣,再往脸上抹点锅炉灰什么的,没有一个人会怀疑我是姜氏一族的少主。”
姜辞两手一摊:“那又如何?易容术谁不会?为了给三七换装,现在我们手上什么都没有,就是人皮面具最
多。”
“是吗阿兄?”姜离暗暗一笑,略带着一点挑衅的意味,“可人皮面具都在姜府啊,这里是沈妄买的新宅子。”
姜辞一噎。
他一摆手,耍赖道:“我不管,人皮面具没有也无所谓就像你说的,抹点锅炉灰不就成了?”
说着,姜辞上手就捏姜离的脸颊,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呵呵呵,还从未去过北境?还北境不会有一人认得你?”
“阿兄......”
姜离被捏的疼,于是双手去挡。
姜辞不为所动,只一个劲儿的盯着她:“瞧瞧你这张和疏儿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蛋吧,我就问你,你在南庆长安十几年,回了北梁之后,可有一人怀疑你不是我们的妹妹?从未有一人!因为就这张脸走出去,你和疏儿若不是亲兄妹,那就一定是亲母女!”
说完,姜辞这才松开了她。
他看着揉脸的姜离,得逞一笑道:“姜离,你就给我安安生生的待在京都,鹿城我去。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
姜辞大手一挥,走出去的时候顺手搭住沈妄的肩膀,低声警告道:“你不准救她出来,否则,咱们兄弟就不做了!”
沈妄一笑:“行啊。”
旋即,他又侧首吩咐道:“池越,池硕,给我把门窗都钉死了。少主今日若踏出此处一步,你们俩一整年都不用领月钱了!”
“是,公子。”
“阿兄!沈怀谦!”
姜离嘟着嘴,一跺脚,满脸不服气的看着姜辞和沈妄两个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