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那就有劳姜少主了。”
说罢,杨恪拱手,朝着张臣弯腰一礼:“老臣杨恪,恭迎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大人......”张臣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受杨恪这一礼。
他,做皇帝?
剖心而论,成为九五至尊的机会,谁会不要?但张臣是有些许胆怯的,做皇帝,他能行吗?
杨恪是于宦海沉浮了几十载的人,一眼扫过去便知张臣心底在纠结些什么。
“成王殿下,做皇帝往往比做人要简单许多,有些皇帝将帝王权术运用的炉火纯青,可殊不知,他连做一个人都不配。老臣斗胆替天下问您一言,为君者,当如何?”
张臣答道:“为君者,当立天地,死社稷,护家国,佑百姓。”
闻之,姜离一笑,“杨大人,我说过的,他适合做皇帝。”
前世之时,张臣叛了她。姜离是有仇必报之人,早在南庆的时候,她本想让张臣和傅让一道去死的。但莫名,在张臣的身上出了很多的意外。
她原以为,张臣会如他所料的一样,在她和高近与赵端撕破脸的时候果断叛离,但他没有,反而给了自己很多情报,姜离才能够顺利找到苗穗庄中藏着的火药和秘密训练的一众死士。
后来她又以为,张臣会在她和云战对峙皇宫之时叛变。那时候,自己面对禁卫军的人海战术身负重伤,但他仍旧没有叛变。
那一日,她故意给他们银两,放他们自由。这本是试探之举,可张家兄弟虽来了北梁,再次碰面,但也丝毫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唯一一次和云衡合作,也只是将自己救出了姜府,带到了这片湖岛,甚至还留下了一叶小舟方便她离开。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姜离竟从里面瞧出些真心来。
她自认满腹筹谋,手段狠绝,可对于朋友,一向以情义相待。
“娘娘......”张臣的眼中有亮星闪烁,“您真觉得我可以吗?”
“我同你说过,当皇帝并非是天下第一的大好事。乱世之中,皇位更迭最正常不过,稍有不慎,你便会和傅谨、张誉一众一下的下场。”旋即,姜离话锋一转,“我愿意推你为帝,也有私心。”
不待张臣细问,姜离便转而看向杨恪,道:“杨大人,我有几句话要问陛下,您可要一起?”
杨恪沉默了一瞬,随后重重点头,“老夫也有疑问想要问询,先来后到,姜少主先请。”
“好。”
说完,姜离从小舟上提了一只水桶,灌了半桶的湖水来,直接倒在了张誉的头上。
“咳咳咳咳......”张誉被呛的一个激灵坐起来,捂着胸口猛的咳喘。
姜离左手手指向里内扣,指缝中夹着两根银针,不过须臾喘息之间,银针飞射而出刺入穴位,将张誉的双腿麻痹。
“姜离!你做什么?你要造反吗?!”张誉面目涨红,怒吼道:“杨恪!你可是名师大儒,竟然也做出这等欺君之事!杨家百年忠洁声明你不要了吗?”
杨恪是个文人,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指摘,当即恼红了脸。姜离跨前一步,左手握刀,抵在了张誉的脖颈上。
她邪气一笑,“陛下,我不是背信弃义之人,你也不必装的如此无辜。今日为何会出现这般场景, 你我皆是心知肚明。”
张誉紧抿双唇,脖子往后一缩,心中惊恐,但面上仍是不露声色。
“姜离,你忘了吗?一开始是你非要和朕合作的,朕应了你,你如今却如此待朕?当年朕就不应该有什么仁心残留,就该将你姜氏一族,上至耄耋,下至襁褓,全部屠杀殆尽!”
张誉一面斥骂,一面注意着姜离的神情。她的双臂皆有伤,只要控制住了姜离,张臣和杨恪便会有所顾忌,他就能逃出生天。
只要离开了这片荒无人烟的湖岛,他就能力挽狂澜。
然而,下一秒,姜离就断了张誉逃走的希望。她手腕轻转,匕首利刃朝下,径直刺入了张誉的左肩处。
“啊——”
一道血线炸起,张誉疼的满地打滚。姜离冷笑着:“想逃?今日你必死,无用的抗争只会让你的尸身更加伤痕累累。”
“姜离!朕,朕要杀了你!”
“是吗?”
姜离抬起一脚,狠狠踩在了张誉的心口上,将他抵在地上,“这世上,想杀我的人,不止你一个。可惜,动了手的,全死了。没动手的,也快死了。”
张誉心口剧痛,他躺在地上不停的粗喘着气,他不明白一直对自己恭敬有礼的姜离怎么就会突然如此,“为什么......为什么,姜离,朕怎么对不住你了?”
闻言,姜离只觉无比好笑。
“你似乎没有对得住我的地方吧。十几年前,你为一己私欲,污蔑我父亲诛我姜氏一族,如今又凭什么以为我会忠心于你?初入北梁,你纵容张奉给我阿兄下毒,你认定我会屈服于你的解药之下。你一面利用我,一面逼我阿姐入宫为
妃,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控制我们兄妹三个。”
越说下去,张誉的头越低。他以为自己可以将一切都盘算于掌心之中,但不知姜离早已看透。
甚至还故意挖了一个大坑,等着他去跳。
“你装作与我同盟,背地里却是要借萧家和北境两方势力,剿灭姜氏与杨氏。凤仪宫那一回,你与皇后争吵的面红脖子粗,口口声声皆是为了德宜皇后。”
姜离目露鄙夷,讥嘲道:“德宜皇后若真的在天有灵,只怕也要被你恶心上好一阵子。”
“张誉,北梁天下,会有人接替你掌管。你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史书上,没有一个人会记得你。”
姜离说完,不顾张誉的痛哭哀嚎,他从袖口拿了一小包药粉递给杨恪,“杨大人,我的话说完了。这里面是鸩毒,指甲盖一点便能夺命,您小心用。”
“多谢姜少主。”
杨恪接过,倒了少许一些在白帕上,随意狠狠往张誉的脸上去捂。张誉双腿被麻,左肩有伤,即便杨恪手无缚鸡之力,也挣脱不过。
“陛下,臣陪您读了几十年的书,也曾以为德宜嫁给您是一桩良缘。可物是人非,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帝王,那么臣也不再是忠君文臣!”
只几个呼吸的工夫,张誉没了动静,魂已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