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侯爷!现在已然到了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的关键时刻了!本公麻烦你清醒一点!”
云战挨了赵端一巴掌,一个天生的领兵军人,此刻却竟然没有一点下意识反击的意思。
他只是撇过了头去,眼眶通红,眸底遍布血丝,心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刃给一片一片的剜了下来。
赵端怒道:“即便本公现在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但安王与太后之死,还有子攸的失踪,一定与她有关!既然傅谨和律法都给不了我一个说话,那么,本公就用自己的方式,亲手来杀她!”
其实,赵端心里是没什么底的,毕竟赵家一多半的势力早已不知不觉全部落在了赵沉落的手上,他能调动的,屈指可数。
可无论怎样,他一定要为自己的儿子复仇。
“姜离不是一直信奉流言能够杀人吗?好啊,那这一次,就让她也死在流言之下吧。”
赵端自得一笑,“百官参奏,取她性命,如此的殊荣,大庆建国以来,她也算是独一份了。”
云战双拳握紧垂于身侧,心中终究还是有几分犹豫的,毕竟姜离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诚然,当年姜氏一族灭门之案,确实和他有着莫大的牵连,也正是那一次,一失足成千古恨。
人啊,一旦沾染了一点黑色,那么终身就都洗不干净了。
云战眉间微泛怒意,他咬牙切齿道:“若非你手上有本侯的夫人和儿子,你以为我会愿意登你赵家门楣吗?丑话说在前头,此事过后,我与国公仍旧是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永无相间之联系,最好是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
赵端讥嘲一笑,像是看着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看着异想天开的云战,“云侯爷,你也不是三岁小儿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啊?”
“你以为,姜离在知道你一切的所作所为之后,还会同之前一样唤你一声阿叔吗?”
赵端的话化作了一柄一柄刀子,直戳云战的心窝,“绝无可能!她对你的恨意,对整个云家的恨意会达到巅峰!她只会比任何人还要想杀了你们!”
云战脚下一软,‘砰’的一声摔在了椅子上。
“那......那就先杀了沈妄。只要沈妄死了,我们就能将全部罪责都推到他的头上。”云战的眼中燃起了一抹狂热的期盼之色,“这样,这样我家离儿就不会知道真相,就不会恨我们,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赵端一怔,突然觉得云战的这个想法或许真的可以一试,当然不是想要放过姜离,而是将沈妄与姜离,全部一网打尽。
他微微低下头,问道:“既如此,依云侯爷之意,该如何杀了沈妄呢?”
云战沉吟了半晌。
“沈妄此人,心思诡谲多变,做事狠心绝情,似乎普天之下就没有什么他在乎的东西,他心底在乎的,只有一人。”
赵端插话道:“云侯所言之人,莫不是姜离?”
云战颔首:“是,他喜欢她。”
“离儿现下身陷于流言困境之中,其源头便是赵家,沈妄 不会坐视不理,若此时有一人,或一事可以解决,那么沈妄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去寻。”
赵端随之沉思点头:“此言有理,可谁才是最好的人选呢?”
蓦然,一直跪在堂下不做言语的赵子攸忽然抬眸,他的声音非常奇怪,男又不男,女又不女,“国公、侯爷,小人有一计策,或可解此困局。”
赵端一挥手,道:“说!”
“小人有一表弟,名张臣。听闻,他本是高相送给赵太后的面首,后来被姜皇后收买,一直在后宫之中为其探查消息。”
赵端皱眉:“呵,又是高近,又是太后,又是姜离,如此三姓家臣之言,莫说是沈妄了,便是本公也不会轻易相信。”
假赵子攸垂眸一笑。
“国公爷可知晓一句话吗?最好的信任,是用鲜血堆砌而成的。”
赵端试探性地问道:“那,用谁的鲜血?”
“赵沉落。”
云战紧紧皱眉,“你疯了?赵妃和姜离交好,张臣若杀赵妃,沈妄必然会为了姜离替赵妃报仇。到时候,那个叫张臣的,只怕连尸体都要被扔去喂狗!”
假赵子攸嘴角噙笑,他就跪在原地岿然不动,“是呀,沈掌印手段狠辣,张臣一定会死。”
“要的就是他死,只有张臣杀了赵沉落,才会让沈妄确信张臣是我们的人。如此一来,审讯出来的言语才会更加可信。”
听完,赵端露出了一抹笑容,“折腾了两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假赵子攸应了一声是,旋即起身。
云战盯了他的背影许久,忽地回望赵端,问道:“赵国公,你还没有告诉本侯,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货色?”
听闻这一句话,假赵子攸忽然停住了即将迈过门槛的步子。
他回过了头,再次躬身,朝着云战作揖:“禀云侯
,小人卑贱,只愿经此一役,往后余生能够有一碗热汤饭吃罢了。”
说罢,假赵子攸又是一礼,告退离去。
就在他缓步回院之时,有五六名小厮端着各式茶点从他身侧走过,走在最后一个的小厮可以放慢了脚步。
“如何?”
那个小厮在经过假赵子攸之时,不露声色的问他。
假赵子攸亦未停下脚步,淡淡回复了一句:“云战叛变,计划启用。”
......
沈府
长命换了一身常服,习惯性的搀扶着姜离的右手走在廊道下,他说:“今儿个天阴,只怕要下雨,您的膝盖疼吗?”
姜离从前骑马的时候,被马甩下来过,摔的很重,伤了膝盖,每逢阴雨天便会酸痛难忍。
姜离抬眼看了一看天气,点头道:“是有些,但不打紧。”
“怎么不打紧?一会儿从水牢回来后,您就在屋里好生待着。”
长命的那一张嘴,可以唠唠叨叨一整日都不带停的,“百岁已经去烧暖炉和汤婆子了,小厨房也在做午膳。奴婢去了新记楼,买了最新鲜的果子糕点给您。对了对了,还有画本子,也都给您搬了过来,保管不会无趣。”
“长命。”
姜离轻声唤他。
“哎。”长命应声扭头,等着姜离的下文。
姜离微微一笑,道了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