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在来之前,便已提前写好了药方,拿药抓药都是极快的,没过片刻工夫便提着大包小包的油纸包裹走了出来。
二人一路原路返回,忽而路边有小贩叫卖着糖葫芦走了过去,
赵牛的目光被吸引了,姜离起初还没有在意,直到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察觉到身边好像少了个小孩儿。
她停下步伐,回头去看,只见赵牛正在和卖糖葫芦的小贩一高一低的注视着对方。
见状,姜离微微一笑,走了过去,随手拿了一小块银子扔给小贩,将一整束糖葫芦全部买了下来。
小贩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连忙躬身弯腰的将连整个糖葫芦束递上前,“姑娘姑娘,来来来,您拿好了,下回若再想吃啊,一定记得还找小人啊。”
赵牛一脸诧异的抬头望向姜离,他不明白对他横眉冷对的小贩,为何见了姜离就立即笑逐颜开。
姜离瞥了一眼赵牛,朝着糖葫芦一抬下巴,道:“愣着做甚?你不是想吃吗,自己扛回家去,我可扛不动这玩意儿。”
说完,姜离转身就走,所以错过了赵牛脸上扬起的大片大片的灿烂笑容。
姜离才走两步便后悔了,方才怎么就忘记喊那小贩给找钱了呢?
她这一身夜行衣的,身上就那一把陨铁匕首值钱。
于是,她在走之前将沈妄身上的玉佩、腰带、簪子还有那身锦缎长袍全部都给扒了下来,去当铺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就在姜离出神懊悔之时,从她身边走过去了两个读书人模样装扮的举子。
“孙兄孙兄,你听说了吗?”
“镇国公府的那位赵国公爷,失踪一日了!我家娘子有一表妹,那表妹的大姑子的表叔的姨母家的隔壁邻居的女儿,就在赵家做活计呢,说是赵家上下都快急疯了!”
“失踪?这赵家小公子似乎也不见了许久,安王遇刺,太后暴毙......”被唤作孙兄的举子摇了摇头,“钱兄,大事不祥呀!”
“是呀,不过赵妃娘娘如今身怀有孕,也算是咱们庆国的一桩大善事。圣上后嗣有继,即便......”钱举子忽然压低了声音,“即便是有国丧,也不至于诸王夺位,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呐。”
姜离顿住了脚步,她回过头,声音柔和的喊道:“二位公子,请留步。”
那个叫孙兄的转过头,虽是心怀疑惑,却还是依着规矩做了礼数,“姑娘,敢问何事啊?”
姜离娇娇柔柔的一福身,“方才,我听二位公子在说宫中有位娘娘,怀有身孕了?”
“是呀,就是那位......”
“孙兄且慢。”
钱举子出言,一手拉住了孙举人的手臂,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他十分戒备的看了一眼姜离,话里话外都带着轻视和不屑:“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但应当尚未成亲,女儿家待在闺阁绣花便是,朝堂大事,自有家中主君商议,你们还是不必过问的好。”
赵牛一脸的费解,他不大能听懂这番话的意思,但他能感觉的到,姜离现在很不高兴,极其的不高兴。
他横眉怒视着前方二人,用最稚嫩的童音说道:“你们,该死!”
“姑娘勿恼,这位小兄弟也息怒,我这位钱兄弟啊,向来是性子莽撞,在下代他致歉。”
孙举人挡在了这个姓钱的面前,匆忙打着圆场,“怀孕的是赵妃娘娘,镇国公府嫡长女,昨晚上,圣上便令内阁下了圣旨,昭告四海,我们告辞了。”
说完,孙举人就拉扯着钱举人离开。
钱举人一脸的不服气,恼道:“孙兄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俩可是堂堂正正的举人,那是天子门生!她一个闺中女儿,不在家中绣花,反倒在外抛头露脸,难道你我就没有督促教导之责吗?”
“督促教导?”
孙举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钱举人,“钱兄,我拜托你瞧一眼那位姑娘周身的气质是普通闺阁女儿能有的吗?”
“何意?”
“还何意呢?打眼一瞧便知,若非高门大院的小姐,那便是将门世家出身,你我于她眼中,宛若蝼蚁!”
孙举人眼含怒火,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你若连这点子眼力见儿都没有,还不如趁早回家种地去算了,即便踏入官场,也无非是一个死字!”
一番话,直将钱举人说的哑口无言,默不作声的跟着后边儿走了。
直到二人走远,赵牛才小心翼翼的去看姜离,奇怪地发问:“姐姐为何不让我杀他?”
“人太多,不想惹麻烦。”
姜离淡淡的说道,旋即拍了拍赵牛的肩膀,带着他转身离开。
......
“赵沉落在做此事之前,难道就没有和你提前通过气?”
沈妄正面仰躺在床榻上,里衣大敞。
他是正宗的马蜂腰,宽窄肩,但衣服脱了才能看见并不瘦,腰上、腹前全是棱线分明的结实肌肉。
“没有
,我离开皇宫时,将赵家的金稍、银哨,还有赵三、碎星、残月全部交给了她。”
姜离在一旁用温水净了手,拿着止血散和绷带走过来,侧坐在榻上,“倒是也不必事事请示我,她若觉得能办,大胆去办便是。”
沈妄的脸上微红,高烧还没有退。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姜离,说道:“真不怕她倒打你一耙,拿了金稍、银哨还有赵三去投靠赵端,然后捉了碎星和残月,用她们俩来威胁你?”
“嘶......”
姜离给沈妄上药的手忽然一用力,沈妄再次吃痛,他无奈道:“姜离你又是故意的?”
“是呀,让你天天瞎猜,还会挑拨离间呢?”
沈妄现在受着伤躺在床上,最多也就嘴上不饶人,故而姜离是一点也不在怕的。
她上手揭开了沈妄身上伤口的纱布,给他简单清理擦洗了一番之后,又拿着一瓶止血散,慢慢的往伤口上倾倒。
姜离一面给沈妄上药,一面说道:“我信沉落,但现在,还是担忧多一些。周卯似乎没有告诉过她,这个孩子应当是生不下来。可母子连心,她或许能感知到什么吧。”
沈妄咬着牙,紧紧皱着眉,拳头也是握的青筋直跳,他拼命忍着药粉撒在伤口上带来的剧痛。
“她若是知晓。那么......那么这个注定命不久矣的孩子只怕连出生时的光芒都看不见了。”
听着沈妄这句话,姜离正在上药的动作一顿。
她倒不是心疼孩子,毕竟才三个月,人形还没长齐全呢,实在谈不上什么舍不舍得的。
姜离担心的是滑胎伤身,有多少女子因为落胎而大出血,最后折了一条命在鬼门关里头?
沈妄猜出了姜离的心思,于是道:“你现在回去,说不准还可以来得及阻止她。”
姜离想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不,一开始就说好的,在我回宫之前,长安之事全部由她来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