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想想,侍郎府到底是我明面儿上的依靠,若侍郎府没落,我能依靠的,岂不是只有萧浮生一人了?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萧浮生昨日跟我说的话。
萧浮生说得对,我只是不在意,所以没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现在想想,我就算不愿,又如何能拦得住萧浮生呢?
大哥的事,萧浮生原本或许还有别的打算,如今不过是为了让我看清局势,便立刻让此事板上钉钉了。
萧浮生做到了,我也的确是看清了。
我走着走着,突然撞到一个人。
我愣了一下,停下步子一看,才发现那竟是我嫡母。
她应当是躲在哪里送了大哥,如今正满脸泪水,只是瞧见我时,神情间又多了几分嫌弃。
我又想起,萧浮生还说,我不过是对父亲嫡母没有威胁,所以他们还能任我好死不死的活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嫡母擦了眼泪,嫌弃地骂了我一声。
我问她:“当年我娘是不是威胁到了你,所以你生生折磨死了她?”
嫡母没想到我突然翻旧账,眉头一皱:“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不是?”我抓着她的袖子,不断逼问,“我阿娘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美人儿,本是卖艺不卖身的。我分明记得,阿娘刚进府里时,我爹对她还算呵护,后来……后来你就来了,我爹便不来了。是不是因为我娘威胁到了你,所以你才容不下她?”
许是我样子太过疯魔,我嫡母又躲闪不开,心中又有气,便破罐子破摔地对着我撒了。
她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大吼道:“是又如何?林水落不过一个青楼女子,不就那张脸长得好看一点儿吗?无权无势,拿什么来跟我逗?她要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偏还来跟我争,想要为你谋什么好日子,她想得到美!这侍郎府的一切,你们母女都休想拿走半分!”
我松开了她的袖子,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但也不及心里的疼。
我疼,因为阿娘为我所受的那些苦,更因为,萧浮生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我和萧浮生也一样,我对萧浮生听之任之,他便爱我护我;我若碍着他的事了,他自有千万种法子能对付我。
我和嫡母一顿拉扯,又引来了一些人围观,不多时,围观议论的百姓便将我们团团包围了。
嫡母大骂着离开了,我正恍惚着,手腕儿突然被一只大手拉住。
“在这丢什么人!”萧浮生骂了一句,拉着我便离开了。
我仍恍惚着,任他拉着我回了府。
萧浮生拉着我回了院里,让玲珑闭了门窗,而后将我狠狠地甩在椅子上。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我没有看他,开口也平淡得很。
“是,”萧浮生道,“给你看的,也是给我自己看的,很多事情,你我都改变不了。”
“我看到了,”我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我的确什么都做不了,我认清楚了。萧浮生,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你说这话,那就是在怨我,”萧浮生摇摇头,“你要怨就怨吧。”
“总归我也离不开你,是不是?”我站起来,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想笑,“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侍郎府没了,我便更离不开你了呢?”
萧浮生一愣,随即也怒了:“你以为我对付侍郎府,是因为你?”
“原来不是啊,”我垂下头,“那我还真是有点儿失望。”
萧浮生是真怒了,他一把揪住我的衣服,将我推到了墙边:“沈归荑,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不满庶子待遇,我想向上爬,想改变这一切……”
“但你不会为了我一个小女子,不顾大局,”我接了他的话,又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够了萧浮生,这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你让我看清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我明白,我阻止不了你什么吗?”
我又睁开眼看着他:“你总不会是因为,让我看清楚后,奋起直追,跟你一样向上爬,待爬到你所在的位置,再去做我想做的那些事吧?”
萧浮生怒道:“有何不可?”
我轻笑:“萧浮生,你真希望我爬上去么?或者说,你真的没有一点,想要一直掌控着我么?”
萧浮生愣了一瞬,眉头猛地一皱。
我又深吸一口气:“萧浮生啊萧浮生,你看看你手下那些人,哪个不是对你言听计从?纵然我于你而言有几分不同,你也绝不会想,我不在你掌控之内吧?”
萧浮生的眉头又皱了皱,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思索,但不过片刻,他便又紧紧揪住我的衣服:“是,我说过,我不能允许任何人出错,不让你出错,自然要掌控住你。”
萧浮生说着便凑了过来:“听夫人这意思,是不满意了?”
“是,我不满意,”我点点头,“你不如一刀杀了我,便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惹麻烦了。”
“想死?”萧浮生俨然开始发疯,也不再跟我讲道理了,“你想得美,你跳下悬崖,我还不是把你拉回来了?你沈归荑就是死
,也要我萧浮生点头应允!”
他说着便吻了上来,没给我半分还嘴的机会。
其实我也不会还嘴了,他一发疯,我就知道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萧浮生对他那些手下,应是犯了错便军法处置。对我,讲不通了便发疯。
只是他手下那些士兵或者细作,与他并无这么深的瓜葛,从军便遵守军纪,当细作便听从指示,更有像玲珑这般的得了他相救,更是心甘情愿听他命令。
可我不同,他的算计之中处处有我,我的家人、我的过去、甚至我的故去之人。每每当我反应过来之时,这一切却已成了定论。
有时候我觉得,我若与他没那么多瓜葛,像凝月、玲珑一样,就简简单单听他的命令行事,那也挺好的。
萧浮生自上次之后,发疯发得再厉害,也会稍稍顾及我的感受,是以我虽被他折腾得厉害,却还能空出脑子去想这些事。
情到深处时,萧浮生伏在我耳边,又褪去了一身戾气,喘着粗气喃喃道:“归荑,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他每次这样,我都无奈得很,也不知他到底是锁着我不让我离开,还是真的怕了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