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萧浮生逞口舌之快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整天,我都没能从床上爬起来。
腰腿都酸软得要命,动一下都费劲得很,我干脆破罐子破摔,躺在床上不动了。
萧浮生倒是精神好得很,一大早便去上朝了,散朝后也没回来,不知又去了哪里。
我让玲珑去打听了一下,依娜公主已经跟着使团回去了。
“萧浮生既然说了会救济依娜,就一定会派人跟着她回去,”我猜测道,“他应该是去找合适的人了吧?”
昨日之后,玲珑一直都有些怕我,也不敢随意同我玩笑了,只是规规矩矩地伺候着我。
我见她如此,便同她讲了春晓的事情。
“我以前在侍郎府过得再苦,好歹还有个春晓在身旁,与她说说话,被欺负急了时便私下骂骂嫡母……”我看了玲珑一眼,又有些低落地垂下了眸子,“至少我从不用担心,春晓会把这些事说出去。”
玲珑一听,忙又跪了下来:“夫人,是玲珑错了,夫人要打要罚,玲珑都认。”
“我并非要打你罚你,”我身子没力气,只能对着她抬了抬手,“你与春晓到底不同,出身不同、生长的地方不同,认的人也不同……”
见她没起来,我又催促一声:“你先起来吧。”
玲珑这才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我只是告诉你,我为何会这么在意这些,是因为我一开始,将你当成了春晓一样的体己之人。”我又看她一眼,“但你不是春晓,这也并非是你的错。你被萧浮生所救,听他命令,护住我,这都没什么不对,甚至做得很好。”
我又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是我身边的人一直太少,我才会如此,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
玲珑这次没跪下了,但眉头却紧皱在一起,表情也难看得很。
她抿了抿唇,头又深深地埋了下去,始终没有开口。
“怎么了?”我无奈地问她,“我都没有生气了,你做什么还这副样子?”
“夫人大度,”玲珑道,“可我终究是忽略了夫人的感受,这是我的错。”
我勉强笑笑:“我也从未对你说过,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如何能知道我的感受?算了,此事不提了。”
玲珑点了点头:“是,夫人,玲珑以后会注意的。”
我瞧得出玲珑很是真诚,但经此一次后,我定然不会再轻易相信她。但不管怎么说,玲珑是萧浮生的人,安全可靠,我亦不会赶她走。
我躺了半日,下午,便听玲珑说,侍郎府送了讣帖来。
“我二哥没了?”侍郎府此时送讣帖来,只能是我那位二哥熬到头了。
上次郎中虽说还有一个月的活头儿,但中间出了问题,说走就走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玲珑点点头:“葬礼定在明日,夫人要去吗?”
我与二哥虽从无兄妹情意,听闻他就这么死了,还是被我长姐亲手杀死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此前我一直觉得,父亲这般疼二哥,大哥也愿意帮他,他该是能平步青云,富贵一生,过上我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那种日子。
谁知世事无常,他刚过弱冠之年,就这么没了。
“自是要去的。”我点点头,一动,腰又软得差点儿栽了下去。
我不禁暗骂了萧浮生几句,一发起疯来,真是没有半点分寸。
晚上,萧浮生回来了,还给我带了许多吃食。
“你竟回来得这么早?”我有些震惊,“公主的事情,解决完了?”
“解决完了。”萧浮生似乎打算不再说了,端了几个盘子出来后,才又恍然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我道,“她已经跟着使团回西域了,我本要派人跟着她沿途保护,但前两日联系上了凝月,她正在西域,此事便交给她了。”
萧浮生难得跟我交待得这么清楚,让我有些吃惊。
我骤然想到昨日,我说他什么都不跟我说,转头却又来算计我,我本以为他没听进去,这样看来,他竟是放在心上了。
还有凝月,我都好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凝月在西域?”我震惊道,“不是在南境么?怎么就跑到西域去了?”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萧浮生将一个烧鹅腿包好了,递到我面前,“据说和秦明隐有些关系,等她回来,自会跟我们详说的。”
我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满齿留香,不禁舒服地挑了挑眉。
“好吃?”萧浮生瞧了瞧那烧鹅,“那我改日再买给你。”
我问:“不怕王爷王妃瞧出什么了?”
“顺便带的,有什么好说的?”萧浮生笑笑,“外面没有耳朵,你放心吃。”
我又咬了一口:“我二哥死了,此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萧浮生点点头,“沈侍郎今天下午还进了一趟宫,求见圣上。说沈明礼已然付出代价,希望圣上不再追究。”
“西域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吧?”我轻轻眯起眼睛盯着他,“你还教了依娜,让她回去跟她
们的王上说,借着此事来大梁讨些好处。这份好处,莫不是要出在侍郎府身上?”
萧浮生道:“若果真如此,我会将你娘的牌位,恭恭敬敬地迎回来。”
“还有春晓,”我急忙道,“她自小到大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我不能不管她。”
萧浮生定定地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没有生玲珑的气了,”我忙解释,“将玲珑当作春晓,本就是我一厢情愿。春晓是春晓、玲珑是玲珑,我分得清,我想救春晓,也并非因为玲珑。”
如此,萧浮生才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次日,萧浮生便陪着我,回去吊唁我二哥了。
我长姐也来了,如今天气渐冷,她又怀了身孕,穿得可谓雍容华贵,身旁两个侍女伺候着,曾尚书也在一旁陪着。
萧浮生先去打了招呼:“曾大人,夫人。”
曾尚书转头对他笑笑:“二公子也来了。”
我长姐朝这边看了一眼,见着我,又轻蔑地笑笑:“听说你之前差点儿被人杀了,现在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嘛。”
“多谢长姐关心,”我行了礼,“瞧着还好,但身子还是大不如前了。就是不知谁人这么恨我,出手竟是要我性命。”
此前因为萧浮生的运作,大理寺把这事儿跟尚书府扯上了联系,虽说没找到证据后,也不了了之了,但朝中众臣议论时,仍然会往这方面想。
听到这话,曾尚书脸色一变,帮扶着我长姐道:“走走走,诗云,咱们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