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浮生果然还有事瞒着我。
“你是不是又想说,这其中牵扯太多,一时半会,与我也说不明白?”我看着他,也跟着叹了口气,“是,我猜不透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萧浮生打断了我,“你娘的牌位,我一定保它无虞。”
“再加一件,”我道,“你这些见不得光的事,不要让林小七参与了。我舅舅就希望他能好好过一辈子。”
萧浮生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好。”
我虽得了他的应承,但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便还是忍不住问了:“你做的那些,一点也不能告诉我吗?”
萧浮生摇摇头:“不是不能,归荑,你若知道了,便会想参与。你爹、你兄长待你再不好,到底也是你的亲人,你知道了,未必就会安心。”
说罢,他又道:“三日后城门外,你父亲和大哥会去送别你二哥,你如果要去,我不拦着。”
“你不怕我惹出事端了?”我反问他。
萧浮生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盯着我问:“你会吗?”
我轻笑一声,移开了目光。
不论我会不会,我二哥的事情,向来也轮不着我操心。如今圣上虽是下了令,我爹和大哥,怕是也不会就此放弃。
三日后,我稍加易容,带着玲珑一道儿去了城门。
远远地,我便看到我爹、大哥还有嫡母都站在那,对面是一身囚衣的二哥。若非父亲位高权重,他该还要戴着镣铐才对。
不过短短几日,父亲看起来便苍老了许多,果然啊,为了他爱的孩子,他当真是费尽了心思。
我远远地听着,爹让二哥放心,一定会救他回来什么的,大哥也在一旁连连附和。
我脑子突然有些清醒了,爹如果真要救二哥回来,势必要在朝中打点,萧浮生莫不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想对付我爹?
我正想着,突然见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下,待马车里的丫鬟跳下来我才发现,那是长姐身边的丫鬟。
果然,长姐由她扶着下来,一只手撑着腰,满脸不悦地走了过去。
刚到二哥面前,她便狠狠地甩了二哥一巴掌。
不知道女子怀孕后是不是都爱甩人巴掌,采薇如是,我长姐亦如是,我分明记得她以前并没有这么爱甩人巴掌的。
我二哥被她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道:“沈诗云,你要做什么?”
我爹和嫡母也被她吓着了,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只有大哥轻轻拉了她一把,温声劝解着什么。
“怎么,我打你不得了?”长姐冷哼一声,“你礼部这官职怎么来的,还用我提醒你吗?我牺牲这么大捧你上去,你就这点儿出息?在女人床上被抓了,还判个流放……”
长姐说着又冷笑一声,看向我爹道:“爹,这没用的东西,你当真还要救?”
长姐俨然一副不顾人死活的样子,说这般私密的话,也丝毫不顾及,声音大得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围观的百姓自然也跟着议论纷纷。
长姐又吼道:“闭嘴!别以为我不敢打你们!”
几日前长姐在茶馆闹那一遭,虽没惹到衙门里去,却也传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说长姐嫁给这自己公公后,被刺激得疯了。
如今,无人再敢惹她。
百姓们纷纷闭了嘴,识趣的便都转身离开了。
我二哥仗着父亲宠溺,说不过长姐,便对父亲告状:“爹,你看她……”
话没说完,又被长姐甩了一巴掌。
“你再说?”长姐狠狠地瞪着,愣是吓得二哥不再说话了。
“我就问一句,”长姐道,“爹,你是不是还要救他?”
“这是圣上钦判,”我爹道,“诗云,你别胡说八道了。”
“少跟我说这些,”长姐压根不吃这一套,“他未经科考,不也入朝为官了?爹,你别把我当沈归荑那个傻子,你心里怎么想的,我清楚得很!你能为他一个官职,让我嫁给自己的公公,你就能为了救他,让我做更多的事!”
我爹被说到了痛处,登时一怒,又反手打了长姐一巴掌。
“老爷!”嫡母赶紧拦着,“云儿还有身孕,你这是干什么?”
长姐被打得脸偏向了一边,自嘲地哼笑了两声道:“好……很好……”
她一个“好”字方才出口,突然转身,将一把匕首插进了二哥的胸膛。
现场登时变得鸦雀无声,我爹、嫡母、大哥,还有押送的人员都惊了,一时间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我亦如此,我怎么也想不到,长姐竟会亲手杀了二哥。
在我记忆中,大哥一向疼爱长姐,二哥比长姐小些,却也被大哥教育着,要对长姐好。
是以,每次长姐来寻我麻烦时,二哥都跟在她身后当她的跟班,她手打疼了,二哥都赶紧上去哄,顺便踢我两下给长姐出气。
怎么说,他们三兄妹都是一母同胞,关系好得很,只有我这个庶女与他们不同,是可以随意欺负的。
据说长姐出嫁时,二哥还在府里大哭了一场,威胁曾卓说定要好好待我长姐,否则便去寻他的麻烦。
春晓告诉我,彼时长姐还感动得哭了。
如今距离长姐出嫁,一年都还没到,这姐弟俩竟已到了如今地步,真是令人唏嘘。
“明礼!”爹终于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声二哥的名字,狠狠将长姐推开了。
长姐被这么一推,插进二哥胸膛的匕首也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二哥痛呼一声,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长姐也差点儿摔倒,幸而丫鬟扶住了他。
“怎么回事!”押送的官员赶紧跑了过来,将我二哥团团围住。
“诗云,你这是干什么呀!”嫡母跌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质问着长姐。
“沈明礼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我替侍郎府清理门户!”长姐站直了,瞪着二哥一字一句道,“有何不可!”
说罢,她又看向嫡母:“娘,是你教我的。想要什么东西,就要靠自己去争,必要时用点非人的手段,那也是无所谓的。你从小就教我怎么抢沈归荑的东西,如今我不过是守好自己的东西,你惊讶什么?”
嫡母被她问得目瞪口呆,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竟闪过一丝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