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歌转身想找那罪魁祸首理论,却见一大波人挤挤挨挨地往镇口走去。
人群喧闹,正议论着什么。
“镇上来了十一个带剑人,听说是无极宗的,看上去吓人得很!我看他们是要往鹤鸣山去!”
“每年都有不入流的小宗门打鹤鸣山的主意,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不是土生土长的白鹤镇人吧?”
“小子真没见识!归一派岂是无极宗这种小门小派惹得起的?”
“……可昨天你们不还在说,归一派已经百年没有弟子入门了吗?!”
“那还不是附近的小宗门都来鹤鸣山捣乱的原因?!”
“不过要我说啊,归一派对招收弟子也太不上心了些!”
“别说了,咱们跟去看看热闹吧?”
“你生意不做了?”
“生意哪天不能做?可不是每天都有热闹可以凑啊!”
……
听到这儿,林意歌已经明白,是那几个无理至极的无极宗弟子推了自己。
她摸了摸肚子,转头跟着人群往鹤鸣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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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前,归一派祖师在鹤鸣山立派,同时立下规矩:凡能穿越迷雾进入迎仙阁的,不论资质天赋,皆可拜入归一派。
自此,九州各地人士,凡受限于灵根资质而无法拜入仙门的,都会想尽办法到此一试。
若是不成,也好早早断了求仙的妄念,安心做人。
久而久之,白鹤镇百姓对来此求仙缘的各色人等,见怪不怪,甚至能够淡然围观各种纷争。
反正闹得大了,归一派弟子自会下山调停。
归一派行事作风独树一帜,加之每代都有数名弟子修成剑仙,立派以来便在修真界中享有超然地位。
但千年前那一次玉蟠山秘境崩塌事故产生的虚空裂缝消失后,归一派元气大伤,便沉寂下去。
近百年,更是再无新弟子入门。
短短百年,凡间掌权者都换了好几茬。
又因为归一派山门所在的鹤鸣山,乃九州十大洞天福地之一,其余九大洞天,九大宗门各占其一。
九大宗门弟子万千,自然惹不起,于是有不少宗门,明里暗里地打起了归一派鹤鸣山洞天的主意。
林意歌一路听着人群议论,对于归一派的近况,心里有了底。
依照掌门大师姐风轻轻那一心向道、与世无争的性子,归一派历经千年还存在于世,已然是个奇迹。
不过,千年前那场同归于尽,真没有在修真界掀起半点波澜吗?
难道九大宗门和归一派,都以为那是单纯的秘境崩塌?
还是她想多了,其实并没有所谓幕后之人要她的命?
行了片刻,林意歌随着人群到了鹤鸣山麓,归一派山门出现在眼前。
那山门略显破败,一副无人打理年久失修的样子。
山门后是浓重的白雾,也是鹤鸣山上奇石草木形成的天然阵法与护山大阵相重叠后,衍化而成的迷阵。
若非天资出众,或心志坚定,或气运逆天,想要穿过迷阵登上迎仙阁,无异于痴人说梦。
相较于山门后的迷阵,归一派山门前那气势惊人的巨大石碑更引人注目。
石碑约有十丈高,矗立如一座高塔,十人都无法环抱,其上“万道归一”四个大字,剑意凌然。
这是归一派祖师所立的剑碑,上面有前人留下的无数道交错剑痕。
唯有将《归一剑诀》修至九重的剑修,依照归一派惯例入世历练之前,才有机会在上面加一道融合有自己神念和剑意的剑痕。
同时,剑碑作为归一派护山大阵的阵眼,历代弟子的剑意加护之下,护山大阵越发牢不可破。
林意歌认出剑碑上自己曾留下的那道剑痕,同千年前一般完好清晰,顿时心头一喜。
随即又发现,千年来剑碑上竟没有新添一道剑痕。
这意味着千年来,归一派再没有新领悟剑意的弟子下山历练。
人群散开,各自找了地方,不远不近地围成一圈,闲闲地看着无极宗弟子在归一派山门前叫嚣。
最为年长的修士在山门前拱手一礼,说道:“本座无极宗宗主吴明世。无极宗规模日盛,现有意征用鹤鸣山洞天做宗门据地,特来与归一派相商。”
话落,他身旁弟子才纷纷开口。
“归一派都没人了还占着山头干什么?”
“这般风水宝地,正适合无极宗!”
“没错,快让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
林意歌不禁扶额,这些人的声音听上去响亮,但恐怕连迷阵都穿不透,怎么可能得到回应?
叫骂一阵后,一个三角眼吊梢眉的青年,小心翼翼地凑到领头的中年修士身边,说道:“吴宗主,我们嗓子都喊冒烟儿了,归一派也没什么反应,这可如何是好?”
吴明世
四十来岁,一脸稀疏的络腮胡,他摸着双层下巴在山门前踱步了两个来回,才歪嘴笑道:“既然归一派不识抬举,我们无极宗也只好动真格的了!”
话音刚落,十人齐齐拔剑,林意歌一眼看出那不过是凡人用的普通铁剑,只有吴明世手中那一柄,看起来非同一般。
吴明世又挥了挥手,十人便默契地以五行方位分里外两层相对而立,将吴明世围在中间,竟暗合了十方聚煞阵的走位。
十方聚煞阵是典型的血祭阵法,主要作用是聚集十方血煞为控阵之人所用,能瞬间提升其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实力。
一旦阵成,其余十人将由控阵之人生杀予夺。
再看十人神情,全无惧意,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会当场毙命吗?
吴明世指着剑碑,桀桀怪笑道:“听说这‘万道归一’剑碑是护山大阵阵眼?那我无极宗今日便毁了这剑碑,杀杀归一派的威风!”
今日他原本就是冲着毁坏剑碑而来。
就算无极宗不能占下鹤鸣山洞天,摧毁了剑碑也能在九州扬名!
就算不能摧毁剑碑,无极宗胆敢挑衅归一派,也能在苍梧郡扬名!
林意歌还没开口,人群中倒是有人先反驳道:“无极宗好大的口气!先不说你们能不能毁坏剑碑,别忘了,归一派掌门可是风雪剑仙风轻轻。”
“就是,现在什么门派都敢大放厥词了!”
“九大宗门都不敢来归一派撩虎须,你们无极宗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心被风掌门冻成冰坨子再切成冰碴子!”
……
林意歌暗暗点头,有掌门大师姐风轻轻坐镇,九大宗门对归一派始终存了几分忌惮。
这无极宗,从没听说过,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吴明世随手一挥,三丈外一棵大腿粗细的松树被拦腰折断,倒在林中惊起几只鸟雀。
围观人群霎时一静。
“看见那棵树了吗?我无极宗可没有归一派那么好说话,再说些有的没的,那就是你们的下场!”
吴明世哼了一声,说道:“风轻轻都几百年没现身了,谁知道她是死是活还是已经飞升?”
他早就花高价打听过了,归一派弟子上百年没有在修真界活动。
各个修真势力的现任掌权者,九成九都没见过那位坐镇鹤鸣山的白发剑仙。
他可是经过高人指点,深思熟虑后才决定来破坏剑碑,以此挑衅归一派的。
吴明世威压外放,冷冷扫过众人,收回目光道:“无极宗弟子听令,举剑!”
一声令下,十个无极宗弟子着了魔似的,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剑便对准了同门的心口。
剑碑自然没那么容易被毁,若触发了护山大阵的防御,倒霉的是谁还不一定。
但林意歌身为归一派弟子,便不容许他们如此猖狂。
何况此处聚集了不少白鹤镇百姓。
林意歌扒开人群,高声道:“诸位且慢,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