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墨泽见夜澜一言不发，问道：“小丫头啊，你在想什么呢？”

夜澜一听到“小丫头”，就联想到苍玄和金王两人总是这么叫她和嬴念。但是这区别好大的啊，人家那两位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而眼前这位除了邋遢些，一看就是个年轻人，被这种人这么一喊，鸡皮疙瘩都起了。

夜澜清了清嗓子道：“你可以不要这么叫我吗？”

翟墨泽有些不高兴道：“哎——我可是你先祖那一辈的人，辈分大你这么多，叫你声小丫头怎么了。”

夜澜也盘腿而坐，似是要和翟墨泽掰掰道理。夜澜正襟危坐道：“话虽如此，但是你现在出去，看谁认你这个老祖。我只是在想，若是你和先祖真的那么相爱，那先祖的孩子到底是琉家的，还是你的？”

翟墨泽听到这，又是火冒三丈道：“小丫头，别那么看着我，我可不是禽兽。莳秧的孩子当然是琉家那小子的，我可没有碰过她一下。”

夜澜仰头有些好笑道：“那你可真是悲哀，爱了一个人那么久，结果就让人给截胡了。”

翟墨泽听着夜澜的话里好像有话，他问道：“丫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夜澜扯着嘴角看着翟墨泽，翟墨泽一下就高兴了许多把刚才的那些不愉快通通抛之脑后了。翟墨泽用着过来人的语气道：“丫头啊，你可得听我一句劝，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就勇敢去追求，不要管什么弯弯绕绕。想当年我也是有诸多顾虑，最后才失去了她的。”

夜澜脸色阴沉下来道：“不要再喊我‘丫头’了。”

翟墨泽看着夜澜话不投机，也知道夜澜这是在转移话题。说实话，夜澜这演技没得谈，一般人别想看出来，但是那种失落的眼神是瞒不了翟墨泽的。翟墨泽作为过来人，纵使夜澜再怎么掩饰得好，终究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翟墨泽像是没有听到夜澜的话，继续道：“你呀，别学我们这些老家伙，爱了就不要轻易错过，否则有得你后悔的一天。”

夜澜的眼神终于显而易见的出现了眼神躲闪，她不屑道：“你这样子，好意思好意思自称‘老家伙’吗？要是先祖还在，怕是要被你气死。”

翟墨泽先是哈哈大笑，而后又有些伤感道：“是啊，她要是还在，指不定又是怎么说我，可惜，再也没有听到过她的责备了。”

夜澜突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好了，我要走了，我跟寒婵说过了，要是我回不去，就让她起兵九重天，我要是还不回去，怕是要无故挑起一场腥风血雨。”

翟墨泽用食指无奈的指着夜澜道：“唉——你们冰焰族的人都是这样的吗，天族抢了你们东西，你们夺回来是很正常的，你又为何如此说呢？”

夜澜微微一笑道：“与你这个无夜魔君的徒弟不一样，我们冰焰族之所以屹立几十万年而不倒，不仅是因为先祖用心头血造就了冰焰族，而是因为我们冰焰族的每一任族长，都清楚自己的使命。他们拥戴我们每一任王，给了王所有最好的，王自然也要用最真诚的行动来回应子民。可惜，六界没有那个世族可以做到这个——对了，你有什么愿望吗？看在你告诉了我这么多事情的份上，我可以帮你实现个愿望，但不包括帮你砍断铁链。”

翟墨泽下意识的看了下手腕上的铁链，这么多年了，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链子戴在手上的感觉。只是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好多事，他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云夭，明明最怕疼了，可死之前却遭了那么多罪。莳秧一生心系天下苍生，可惜她不知道天族篡位，她的子民又遭受了什么样的罪。若是她知晓后来的事，怕是……不，她依旧会如此选择，毕竟那是她的使命。

翟墨泽沉默许久，最后才缓缓道：“既然想实现我一个愿望，那就求你……杀了我吧。”

夜澜大吃一惊，她没想到翟墨泽会提这样的要求，她道：“你想死了解脱，却要我来做这个恶人，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妙。”

翟墨泽笑笑道：“我这是在给你锻炼的机会，一看你这虚张声势的模样，就是没杀过人。你以为你装得很成功，可是你也只骗得了一些幼崽子而已，老狐狸些都只当你闹着玩。真正杀过人的人，就算隐藏了眼神里的杀气，也会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而你，小丫头，你可没那种感觉，虽然你一直保持着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姿态，可惜神态细节不到位。”

夜澜有些不屑道：“你在教我做事？”

翟墨泽一拍大腿道：“是，我不想看着她的后人遭了罪，小丫头，你现在不杀，以后也会杀的，正好现在练练手省得当时候杀人的时候手软。”

夜澜愤怒道：“我不会杀人，现在不会，以后不会，永远都不会。”

翟墨泽唤出自己的剑，硬塞到夜澜手中，然后拿剑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来，动手，不要怕，你迟早都要面对的。”

夜澜心里第一次有点慌乱，她努力保持镇静，让自己看起来不急躁。夜澜杀过那么多魔兽，可是还没杀过人，她怎么下得去手。

翟墨泽使劲将剑刺入皮肉中，夜澜第一次清楚的听见铁器入皮肉的声音。翟墨泽笑道：“丫头啊，求你了，给我解脱吧，我想莳秧了，想去找她了，不知道过了

这么久了，她有没有原谅我了。”

闻言，夜澜死死盯着翟墨泽，最后一用力，将剑完全送入翟墨泽身体里。这声音夜澜听着刺耳，手也不自觉的抖了。翟墨泽突然握住夜澜的手道：“不要怕，莳秧她也是这么过来的，想要当好一个上位者，可不仅仅会耍威风。”

夜澜一下松开了手，翟墨泽咽气了。夜澜不知该作何反应，第一次，她不知所措。当年小小年纪的她，就驯服狮王，那时候手臂上的肉被撕下来一大块，她都不怕，可是如今她竟然怕了。

夜澜瘫坐下来，她双手插进头发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说她永远不会杀人，可马上就破了誓言，以后她会杀更多的人吧。

不——不可以，如今杀了翟墨泽是帮他了却心愿，今后她一定要更加严苛，束缚住自己不杀人。她眼神突然变了，今天之事到此为止，出了这里，就重新开始吧。不过翟墨泽说的有些话倒是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她又如何能没有私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