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软猛然想起,这人也是当初被采花贼掳走的女孩之一。
她面容清秀,一张鹅蛋脸,尤其那双眼睛水汪汪的。
也正是因为出众的长相,那夜便成为了被几个采花贼带出去的女孩之一。
她犹记得,她被坏人拖进屋的模样。
襦裙上血迹斑斑,整个人毫无生机,就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今日再见时,她的脸颊消瘦了些,整个人显得毫无生气。
只是短短时日,她已经像变了一个人了。
苏软软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女孩弯腰捡菜叶的手一顿。
慢慢转过身来,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
可渐渐脑中有亮光一闪而过。
又认真打量起苏软软来。
“我……我记得你。”她道。
若没有霍衍那一出,或许她不会记得她。
可是当初弄丢那捕头东西动静太大,想不被认出都难。
苏软软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好巧啊。”
那女孩丢掉手中的菜叶子,显得有些局促。
似是有许多话要说,可这里终究不是合适的地方。
“我……能邀请你去我家坐坐么?”
苏软软思忖了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了。
从集市出来,苏软软跟着她的步子。
走过了几条街巷,最终到了曲儿巷。
苏软软记得这里,这里算是穷人住的地方,人流复杂的很。
以前沿街叫卖豆腐她来过这里,但是有次被人抢走了身上的钱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
“你叫什么名字?”苏软软问道。
“苏荷。荷花的荷。”
苏荷,怪好听的。
“好巧,我们居然是本家,我也姓苏,名软软。”
苏荷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低头看着地面。
苏软软抬眼望去,却发现巷子里坐了好些人,她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眼神不时打量着这边。
有些交头接耳,有些人眼神轻佻,带着几分轻视和危险。
苏软软皱眉,这些人真是像极了村口爱聊别人是非的八卦老奶奶。
可是与简单的八卦不同,他们眼神具有攻击性。
苏软软不去看他们,一个劲的挑起话头,和苏荷说着话,眼神却机警了些。
当然,她也看到有人一直盯着她手中提着的一刀肉。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传来大力,手中的肉已经被别人抢走了。
“别跑,抓贼了!”
苏软软将其他菜塞给苏荷,转身追了上去。
那人跑得太快,苏软软压根追不上,气喘吁吁的伸着舌头。
苏荷也赶了过来,还想继续去追。
却被苏软软拉住了,“算了算了。”
苏荷都要哭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带你来这种地方。”
“等我有了钱,一定赔给你。”
苏软软摆手说不用,“这也不是你的错。”
“苏姑娘,这是你的吧?”
苏软软听到有人叫苏姑娘,下意识以为在叫苏荷,却见苏荷也在看她。
她转过身,却见一身捕快装扮的金宇拎着那刀肉走了过来。
苏软软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巷口被牛莽踩在脚下的毛贼,还有悠闲抱臂的霍衍。
嘶,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哪哪都是他?
这青山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一天碰到两次可真是孽缘。
金宇将苏软软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就说么,大哥今日离开,定是尾随苏软软去了。
可究竟他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
嘴唇才伤成那样?
见苏软软没有反应,金宇提着肉又在她眼前晃了晃。
“苏姑娘?”
苏软软这才回过神来,接过他递过来的肉。
“谢谢金捕快了。”
金宇淡淡一笑,略有深意的侧目瞥了眼那边的霍衍。
“人是大哥抓的,苏姑娘要谢,应该谢大哥才是。”
苏软软撇撇嘴,不情愿道,“谢谢霍捕头了。”
霍衍冷嗤一声,“苏软软,你竟然还有钱买肉吃?你怕是忘记了什么吧?”
他说的隐晦,苏软软也知道他说的是借条的事。
苏软软咬牙道,“我自是记得,不用你提醒。没有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吧?”
不等他同意,苏软软拉着一旁有些惊讶的苏荷往前走。
她们进了巷子第三家,院中有个妇人在洗衣服,还有个身体结实的男人在院中光着膀子砸铁。
那妇人看了苏荷几眼,笑道,“今日回来的早?”
“嗯,我遇到个朋友。”
苏软软点了点头,算是和那大娘打了招呼。
“大娘,我先进去了。”
说罢,她已经打开房门,招呼她进屋。
苏软软总算明白了,这应该是个群租房,苏荷只是租住了其中一间。
屋里很简陋,可收拾的很整齐。
苏荷倒了一碗水给苏软软。
有些不好意思,“家中没什么可招待客人的,你别嫌弃。”
她坐在苏软软对面,沉默了许久。
泪水打在她的手背上,苏软软知道她哭了。
“有些话我不知道对谁说,压在心里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有相似的经历,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苏姑娘,你知道么?那夜对我来说就是噩梦……”
“哪怕被救回来,可我夜夜不敢入睡,我怕做噩梦,梦里他们的笑仿佛就在耳旁。”
“我很疼很疼,哭着求他们放过我,可他们却不肯放过我……呜呜”
“我从小和娘相依为命,可我从衙门回来,才知道我娘在我被抓走的那夜吐血身亡。”
“我连我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想死,可是我脏了身子,我怕到了奈何桥,我娘不想认我……”
“都是我的错。”
苏软软静静坐着,看着她一股脑的发泄着情绪。
她压抑的太久,需要哭出来。
苏荷哭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眼泪更是决了堤似的流。
苏软软知道那几个采花贼当场被抓,证据齐全,已经被送到上一层关押,早已离开青山县了。
他们咎由自取,可偏偏毁了二十多个少女的一生。
从此,她们的命运都改写了。
她不八卦,但是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
前前后后已经有好几个少女投井自尽或者自缢了。
还有的被夫家退婚,更有甚者被父母卖进了青楼。
可偏偏她就是那株野草,坚强的活着。
等苏荷哭够了,苏软软才起身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