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灿一番话又给绕了回去,善湛似懂非懂地点头,俞灿拍哄着孩子,一损俱损?
大胆推测,小心求证。预测最坏的结果:寿绍瑾和梅月是知道方敏之夫妇被捕后回到方敏之在香港的公寓,找到自己位置信息,那别人也有可能知道,但目前,自己、华妍和孩子们都安全,说明方敏之在香港的包裹信息还没有被人知道或者是没有查到她们。
至于自己长兄俞曜为什么会杀金敏贞的联络人?那联络人一定是坏的,是假的。
可联络人为什么会是假的呢?徐麟,被抓的人是方敏之,不论敏之姐说了什么,徐麟可能是把所有知道的都交代了,所以满洲政府和日本人会放了他,转而到香港来钓大鱼,所以徐麟是鱼饵吗?
不对,俞灿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东条明一讲过的钓鱼原理。徐麟不是鱼饵,徐麟是鱼钩!鱼饵是方敏之,所以满洲政府和日本人想放长线,就像金敏贞即使不认识方敏之也想救自己的同志一样,一定有很多没有被抓住的人和金敏贞一个想法,救人!想要救人,就得有人联络人,日本四方中的一方假装联络人,就能够钓出更多想要救方敏之的人。
俞灿想明白这个问题,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具扯断鱼钩,只能先除鱼饵,再伺机找到鱼钩。
一切整理的清晰了一些,看着已经睡着的善湛,俞灿拿上钥匙,打开了酒店套房隔壁的套房3002,给两个孩子小心放在床上,酒店顶层只有两个套房,俞灿都租了下来。
确定孩子睡着了,俞灿小心关上这边套房的门,回到原来的3001套房,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木质日记本,那日记本的扉页,写着“喜愠子文何颖悟,卷藏蘧瑗甚分明”,这是寿绍瑗的笔记本,里面只有扉页上的这句诗,其余皆是空白,而俞灿将三年来两个孩子的点点滴滴,记录在这本笔记里,希望阿瑗姐在天有灵,能够看到,也能够保佑孩子们。
俞灿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找到了极薄的刀,沿着木质的日记本皮轻轻撬开,果真发现有夹层,俞灿深吸一口气,三年来什么也没发现,居然被小善湛偷看华妍藏在笔记本里的照片启发了,难道特工都喜欢藏东西在笔记本夹层?
俞灿将撬开的夹层按合上,想了想,又打开,用镊子小心翼翼取出来里面的夹层,一张残破的结婚照片,寿绍瑗穿着婚纱笑颜如花,旁边新郎的头像被撕掉了,只剩下一只手牵着新娘的手……照片背面,有铅笔写过的痕迹,俞灿对着灯仔细辨认,上面写着:1930年,东亚同文书院。
俞灿想起自己有位“中国通”的日本同学,樱庭木郎说过他曾在这里读书。俞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好久,放空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将照片重新放进笔记本里,然后收拾了屋子里关于孩子的东西,一一装好,不让别人看出来,听到回廊有脚步声,俞灿将一把伞斜放在沙发上,回到卧室,假寐。
“我见我自家的表妹,烟花……哦,不,华妍小姐,你还没解释清楚死而复生的事情,为什么把我挡在门外?”寿绍琛的声音。
金敏贞看着不愿让寿绍琛进门的华妍,说:“早晚都是这样,让他把俞灿领走吧!小孩子最闹腾了,得有个压得住的。”也不知道这小孩子指的是俞灿还是善湛善思。
华妍瞪了金敏贞一眼,让开身,金敏贞开门,寿绍琛进来,四处打量这个酒店最豪华的套房。
华妍看原本茶几上放着给自己孩子们手写的唐诗书不见了,似是明白了什么,金敏贞也不露声色地发现了。
寿绍琛几步上了楼,华妍说了句:“就是亲兄长,硬闯妹妹卧房也不好吧,何况你是表兄,我把小姐叫起来。”
寿绍琛却直接扭开了二楼卧房的门把手,看见枕头歪在一旁,可能刚刚进屋有声音,俞灿骑着被子睡得也不太安稳,悄悄关上了门,边下楼边说:“我们家兄妹晚上睡觉都不锁门,一是晚上需要下人们照顾,二是通常犯了错,长辈们会清晨在床前说说,严重的话用过早饭,拎到书房耳提面命一番,毕竟暮夜不责。这儿也没有书房,我也就不在这儿用早饭了。等俞灿醒了,说几句话就走。”
金敏贞无奈寿绍琛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守规矩的公子哥儿,这会子却讲起了规矩,说了句:“我去叫醒俞灿,有啥要交代的快点说!我和华妍折腾一宿,得休息,劳烦你盯着教堂那边了。”
寿绍琛说:“灿小宝有起床气,别惹她。让她睡,这些事情,如果她真的没参与,趁早让她回俞家。至于教堂那边你放心,另外洪青帮兄弟告诉我摩罗街附近可能关着不少女孩子,烟花……不,华妍小姐是不是有兴趣救一救?”
“你都发现了,为什么不救?”
“当年为了救不相干的人,差点搭上俞昭的命,你忘了?”寿绍琛意有所指。
华妍没说话,寿绍琛接着说:“当然,是我那傻兄弟自愿的,而且我那傻兄弟还以为你为了救他丧了命,颓废了好久,你说你活着,他得多高兴,郁金老师得多高兴。”
华妍咬着后槽牙没等开口说话,金敏贞声音略大些说:“寿少爷,你想和我们合作,最好诚心正意些,华妍是我的人,要是你牵扯多了,别怪我翻脸!至于
俞小姐,是她要跟着我们帮你和瑾小姐调查寿绍瑗……同志的事情。”
“俞灿没参与你们吗?”
“你觉得呢?”
正说着,寿绍琛一不小心踢到了沙发旁边斜放的雨伞,金属伞头落地,声音格外清晰。
俞灿裹着小毯子,猛得开门,半睁半闭说了句:“都说了我这几天睡眠浅,谁还听不懂人话!”
然后觉得没有声音,打算回屋接着睡,听寿绍琛说了句:“也5:30了,要不晨练半个小时?”
俞灿艰难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寿绍琛,仿佛觉得自己做梦,揉揉眼睛,看清是寿绍琛,几步走下来问:“寿绍琛,大早上来我住的酒店干啥!”
“叫小表哥!”
“叫你个头!我小哥呢?和你一起来的?”
“你还学会骂人了!你去把衣服穿好,穿着睡衣像什么样子?我替曜哥教训教训你!”
听了这话俞灿突然来了精神“教训我?你逃学多久了,不怕被港大开除?你再被开除一次,绍璋哥的马鞭,舅舅书房的藤条,还有祠堂里手臂粗的紫檀杖你都能替我见识一下。”
“你没逃学?”寿绍琛斜睨着眼睛。
“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你昭哥这学期估计也没上几个月得学,你要是也逃学回来了,你俩可别来我家躲灾!”
“出去!”俞灿直接推了一把寿绍琛。
寿绍琛也没生气,说了句:“今天赶紧回家!”
“咱们可以一起回上海的,我也想找到瑗姐,问问同文书院的事!”
“什么书院?”寿绍琛几乎是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