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琳比亚觉得自己有些怪怪的。之前它总是想去碰一碰江渔,也经常会无意识地隔着泡泡抚摸江渔的脑袋和背脊。
但是最近它开始思考一些问题,它想川顿当初饲养它的时候应该不会对它有这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川顿很少触碰它,他跟它的交流也非常少,都是很理智的内容,到后期它长大了觉醒了献祭的能力后,就只有交易了。
但是它自从见到江渔就很喜欢她,觉得可爱,觉得想摸摸想贴贴,是因为它太过寂寞了吗?可是它也并不想和那些傻瓜鱼类贴贴啊。
魔琳比亚郁闷的咔吧咔吧抓起一把金币吃了起来,有小零食吃,它心情好了很多,脑袋好像也突然好用了起来。
一定是因为它长得太难看了,川顿曾经因为养了它还被自己的父兄嘲笑过审美不好呢。可是它的小人多好看啊,就算放在海底人的族群里,也是非常好看的那一个,海底人可比陆地人普遍好看多了!
一定是因为这样吧!魔琳比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还有交流!对了,江渔还不知道可以她们是可以交流的呀,只要一个简单的契约,她就可以在脑海里和它对话,就可以听见它的声音,就可以不用自言自语,还得给它比划半天,可是它明明能听懂她在叨叨些什么。
怎么让她跟它签下这个小契约呢,它真的很怕吓到她呀。所有人知道它的祭台体质后,都觉得它是个坏东西,它可不希望它的小人也这么觉得。脑袋不灵光又有拖延症的海怪把这件事又抛在了脑后,就像那张贝壳床一样。
它又掏出一串珍珠项链,刚想塞到嘴里,突然觉得这一条还蛮好看的,待会送给小人让她戴着玩吧。它就又把这一条塞回身体不知哪个角落里,重新掏出一条宝石项链。
嗯,这一条宝石太大,俗气,她不会喜欢的,吃掉吧还是!
吃到小零食的海怪心满意足地摆了摆身后的触手,流光溢彩的触手反射着晶莹剔透的光亮,谁也不知道在禁海神秘的深海下,魔琳比亚得到了新的宝藏,并发誓要永远守护她。
魔琳比亚遥遥地看了看泡泡里睡得正香的江渔安静地缩在铺满海草的祭台上,内心一片温暖。
吃掉自己主人的愧疚感早就在千年的寂寞中被渐渐平复,但它还记得川顿最小的小女儿在被它拧断脖子之前,抱着它的触手期期艾艾地哭泣道:“父亲他生病了,只有你能永远陪着他,求求你,一直陪着他吧。”
它也记得它听从神谕吃了川顿之后,愧疚和疯狂迫使它在祭台周围的宫殿肆虐,仅存的海底人围在周围,一脸冰冷和茫然。
长期战争的残酷和国王不计后果的献祭早就将海底人刺激到麻木,此刻的解脱也没能引起他们的片刻欢愉。
他们麻木地看着国王被那只一手养大的祭台怪物吃掉,麻木地看着那只怪物肆虐翻滚,损坏了海底人最后的城市,麻木地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从深渊潜下,从此再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海底文明彻底失落。
魔琳比亚被禁锢在这里,用触手捂着自己的脑袋,自闭了将近一个世纪。然后时间抚平了它的精神创伤,也让它变得更加温和,更加简单。
那只残忍,强大又冷漠的动辄毁掉一座城池,吞掉百条生命的怪物退化了,简单的思维只能支持基本的思考,甚至有的时候更像一只有点聪明的动物。
它是它们这个族群的最后一只。可它们族群本来是神的伴宠,是离神最近的强大生灵,远比这世界上任何的生命更加高贵。
可神的离去也直接导致了它们族群的衰落,最后的血脉落进海里,被海底王族捡到并养大,最终变成了杀戮的机器,战争的牺牲品。
海底文明的失落也把它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竟然在人类的认知中沦落成了和那些愚蠢的海怪一个等级的家伙了。
它已经被抛弃两次了,这次它遇见了它的小人,它一定会好好珍惜她。人类的寿命太短,它就想办法延长她的寿命,人类的躯体不适合在海底生存,它就想办法改造她的躯体。
它有的是办法,把她留在身边。
它静静伫立在宫殿外面,晶莹透剔的触手完全展开,虚虚地把江渔就寝的那座神庙环绕,像是无微不至的保护,也像绝对坚定的占有。
而原本应该睡着的江渔,背对着大葵的方向,双眼圆睁,手边是一小块被她刚刚拨开的海草,海草被大葵堆得很厚,要不是她发现大葵总是趁她不注意就把海草换掉,她还不至于起疑心。
海草下面圆形的石台根本就不是床,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这些符咒的沟壑里面还有一层看上去非常粘稠的液体。
江渔刚才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是淡紫色的,看上去和大葵触手的颜色很像,这些液体很新鲜,不溶于水,最可能的猜想就是大葵瞒着她在更换海草的时候把血液抹在了上面。
海草除了为了让她睡得更舒服,还是遮掩的手段。这个圆形的石台,看起来更像是祭台!
怪不得这间建筑根本就不像寝殿,什么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只有一个圆圆的祭台,不是神庙又能是什么。
大葵到底要用她做什么?它饲养她原来是有什么
不可告人的目的吗?江渔细思极恐,感觉浑身都被寒意笼罩。
江渔看着静静环绕住神庙的鲜艳的触手,疯狂压抑自己因为恐惧快要颤抖起来的身体。她抱住自己,蜷缩在这个涂满海怪粘稠血液的圆形祭台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她得靠自己找到答案,现在只有她才能救自己。
她想到了父母,亲友,想到了即将结婚的男友,想到了陈欣。心里涌现出一丝希望和勇气。
既然她还活着,虽身处逆境却不是全无希望,真正的绝望从来都是来源于自身。至少还得尝试过,才有资格去评判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