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孩子后来变成了什么样?”
莉莉安好奇地追问着。
“那天的夜晚是我们享受的最后安宁,命运丝毫没有给我们从悲伤和迷茫中走出来的时间,更大的灾难便接踵而至。”阿娜长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悲伤,“回想起来,我根本无法想象当时是怎么度过那些日子的。”
“阿娜奶奶,如果太过痛苦的话,就不要勉强说下去了...”
莉莉安伸手挽住她枯瘦的胳膊。
自从莫名掉到这个村子里,一直是阿娜悉心照顾她,丧失记忆的这段时间,也是奶奶和拉恩一直守在她身边安抚她的不安。
而且阿娜奶奶刚刚使用魔力再次挽救了她的生命。
莉莉安记得拉恩说过,在阿娜奶奶年轻时为族人们抵挡了无数次堪称灾难的袭击,由于那时多次使用远超出身体负荷的大型魔法,以至于身体与魔法的相性变得极差,每当使用魔力就会遭到来自魔力源的反噬,异常痛苦。
看着面前女孩担忧的表情,阿娜不由得想起了年幼时的拉恩,她伸出手安抚似的摸了摸莉莉安的头,故作轻松地笑着道:“好孩子,难道是厌烦听老婆子说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吗?”
“不、不是的!”莉莉安急忙拉住她的衣袖,焦急地解释着,“我只是担心...虽然那时候我还在昏迷中,可是我感应到了清凉的气息将我拉出了那恐怖的梦魇。我猜是您使用了魔力来救我...我不想您遭受反噬的痛苦。”
“嗯?拉恩连这个都跟你说了?看起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阿娜颇为欣慰的笑了起来。
“拉恩那孩子被我惯坏了,村子里的大家也都娇纵着她。我还担心她成年以后出去游历会交不到朋友。”
她温柔地拍了拍莉莉安道:“现在我可以放心了,那孩子直觉很准,也许能交到很多不错的朋友。”
“至于你担心的魔力源反噬的事,那孩子送我的法杖能转化大部分的负面反馈能量。”
阿娜轻抚着法杖上彻底黯下去的魔法纹路,忽的抬头看向莉莉安:“好孩子,既然你不忍心让我受苦,那能不能答应老婆子一个任性要求,将这过去的事情听完?”
“当然了!”
莉莉安忙不迭地点头,看着阿娜诧异的眼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如果您今天累了,不打算讲下去,我也想着改天等您有时间了,去求您继续讲的。失去记忆来到了这里,我被迫变成了没有过去的人。但是村子里的大家没有一个人排斥我这个奇怪的外来者,全心全意的给我帮助。听到大家过去的经历过那样的挫折,依然这样温暖。所以我想继续听下去!”
“是吗...”阿娜和蔼地摸了摸莉莉安的头,“好孩子,不要彷徨不安。我相信过去的你一定也拥有着能让圣巨木认同的温暖灵魂。”
“既然你也想听,那我就继续讲下去吧。”
阿娜顿了顿,稍稍理了理思绪,继续慢慢讲述那些深埋在记忆中的过去。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大家便再也坐不住了,一致决定回去看看,毕竟那曾是我们的家园,突然遭到如此灾难,我们必须回去收拾残局。”
“之前外出旅行的族人一半驻留在北方,剩下的人并不是很多。现在也不知道强敌是不是还在,所以我们回去时格外小心。到达村口时,大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一切全部化为灰烬,只剩枯萎的圣树远远的矗立在空荡荡的焦土之上。”
“还没来得及悲伤,一阵强烈的地震将被污染的圣泉池从地下拱了上来,悬在半空中浑浊的血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我们慌忙逃到地势较高的地方暂且避开,浑浊的血海中突兀地站起一个个细长黑影,它们像是那些粘稠的血水聚合而成的影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那是什么?'不知是谁无意识地呢喃,那些黑影突然齐齐转向了我们藏身的方向,转瞬间就移到了我们眼前。”
“那些黑影将我们团团围住,从它们身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不知什么原因,它们只是将我们围住,暂时没有动作。只是慢慢地向内靠近缩小着包围圈。”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被这些东西困住的!得想个办法!埃勒!'我低声着身边的同伴。'可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的语气有些焦急,可能是我们惊慌的情绪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惊扰了那些东西,距离最近的一个黑影突然向我们扑过来。埃勒想都没想就将我护在身后,瘦长的黑影像是一张网快速将他吞没,之后原地很快便出现了'埃勒'。我死死握着魔杖,看着他的背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的头没有征兆地向后仰出奇怪的角度,他的眼睛已经变成纯黑色,不停流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脖子上裂开一道口子,他背对着我发出刺耳诡异的尖啸声,原本慢慢向我们包围的黑影像是得到了什么号令
一般,对着距离它们最近的族人开始进攻。”
“被抓住的族人们瞬间就会被那些黑影吞噬转化,站到我们的对面发起攻击。场面瞬间乱了起来,族人们用武器试图挡开那些攻击,我挥舞着魔杖仓促地挡开'埃勒'胸腔中猛地伸出的尖锐骨头,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些熟悉的面孔和根本不曾停下的猛烈攻击,我明白...那些已经不再是我们亲如手足的族人们,他们的灵魂已经被吞噬,剩下的只有那些躯壳。”
“我握着法杖,看着身边的族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被那些变成族人样子的黑影争抢撕咬,恐惧和愤怒让我止不住颤抖。我们曾在旅途中遇到各种困难,都和族人一起顽强的坚持下来。可是那次就像是被拖进了深渊,从灵魂深处爬出的寒意让我无法呼吸。”
“自从出生拥有自我意识以来,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的绝望。一种粘稠黑暗的情绪在拉扯着我,试图让我放弃求生的意志。拥抱死亡吧,你将会得到一切你所渴求的东西。有什么东西用着那些熟悉无比的声音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阿娜!你在发什么呆!'一个稚嫩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紧接着一道剑光将已经快要触碰到我的眼球的黑影斩断,对面怪叫了一声退了回去。'不要听那些奇怪的声音!'那个孩子吃力地拖着比他高上两头的神主铸剑,站到我前面,声音坚定而清脆,'拿起你的法杖!铎利希亚姐姐说过,你是村子里魔力最强的人!怎么可以在这里就倒下!'披着族人外观的黑影怪物再次欺身而上,他挥舞着那把沉重的铸剑,毫不留情地斩断对面的身体,看着它们化作灰色的光团消失在面前。从那粘稠的黑暗中冲破出来的我冲他点点头,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法杖,看着用力挥舞铸剑的孩子跟身边竭力反抗的族人们,我重新握紧了手中的法杖。”
“'谢了,小鬼!'我双手握着手中的法杖双膝跪地,当看到那孩子用神主造铸剑消灭那些东西时,我就有了想法,将法杖当作祝器,释放我跟铎利希亚一起钩织还未曾使用过的法阵。”
“'...阿娜,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创造出一个适用的法阵啊,能当选神主守卫,我也想变强一点,毕竟能做神主的对手,绝对非常强吧?'”
“'哎?用法杖作为祝器钩织咒文?这样就可以用这个法阵聚集出连神族都能驱逐的魔能量场?!阿娜,你果然是天才!'”
“我快速钩织着咒文,脑子里回想起的,全是和我曾经的朋友,现在无法安息的铎利希亚一起钩织这段咒文的时光。”
“'铎利希亚,就让这法阵充当我们为死去族人献上的安魂曲吧!'我这样想着,双手将法杖按在地上,念出了咒文结语。以法杖为中心像是湖水一般漾起的魔法阵纹路,那些被魔法阵笼罩住的怪物们化作灰色光团,落到地上滚了几圈,便碎裂消失。”
“那场战斗似乎是我们胜利了,但代价是无法承受的。这次袭击过后,剩下的族人们聚在一起治疗着伤口,我跟那孩子清点了人数,又损失了一半的族人。我们完全不知道对手是谁,没了神主,家园被毁,接连的打击让族人们陷入了无边的彷徨。”
“这时候那孩子站了出来:'先离开这里吧!恐怕之前袭击村子的邪恶还在盯着这里。''可是躲避又有什么意义呢?家园和亲朋好友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就连神主也...'有人哽咽着质问着那个孩子,'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想长老留下的卷轴应该能用能指引我们寻找神主的踪迹。我们一族一直以神主守卫自居,但是这次神主为了保护我们一族而下落不明。决不能停留在这自顾自的悲伤,在找回他之前,我们一族必须存续下去才行!'他清亮的眼睛认真得看向族人们,'即使不为了神主,难道死去的族人们,被毁掉的家园,我们就这样轻易的忘记吗?今天先找个地方休息,整理心情,我会等你们的回答。如果决定好了,明天我们就出发,踏上无尽的旅途,如果大家想这样忘记,隐藏身份活下去也不要紧,我会自己完成属于我们一族的使命。'他顿了顿,没等大家的反应,率先向外面走去。”
说到这里,阿娜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莉莉安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停住的老妇人,不知该怎么办。
她只得轻轻拉了下阿娜的衣角,老妇人这才回过神,冲着她笑眯眯地说道:“抱歉啊,孩子,人老了,在回忆时,才能想到一些细节。不过夜也深了,明天的祭典还要做很多准备工作,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
她伸手指了指村子里灯火中那熟悉的身影:“...再不回去的话,拉恩可是要着急了。你瞧,那孩子出来寻你了。”
“那...后面的故事,等祭典完了之后,我会去找您!到时候一定要讲完哦!”
“好,快去吧。”
莉莉安伸手就想搀老妇人起身,她却向着她摆摆手,她疑惑地看了看阿娜,歪了歪头。
阿娜笑了笑:“老太婆岁数大了,腿有些麻,我休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