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子莫若父，赵佶太知道该怎么激怒自己的儿子了。
从殿内走出来后，赵佶亲昵的拉着李纲的手，未曾开口便是先重重叹息一声。
李纲被赵佶的举动弄得有些懵逼，他疑惑的看着赵佶。
搞不清楚这是又弄得哪一套？
刚刚在殿内不是很威风，很嚣张吗？
现在出来后突然又叹息，是为什么？
不等李纲开口，就见赵佶眼含泪花的故作哽咽的说道：“李卿啊！朕今日与皇帝一见，方才知晓这父子之间的嫌隙是越发的深大了。”
“至亲至近莫过父子，朕与皇帝何至于此啊？”
“不瞒你说，朕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与皇帝修复裂痕，却偏偏事与愿违，反而造成皇帝和朕之间的芥蒂更深，朕是既心痛又无奈……”
赵佶满含热泪的看着李纲，让李纲一时间颇为动容。
毕竟此时赵佶也年纪不轻了，看着他发白的鬓角，李纲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太上皇……”
李纲压了压，还是没压住，忍不住问道：“臣敢问太上皇一句，天书之事，是否是太上皇所为，剑指陛下？”
李纲是耿直不是傻，所谓天书分明就是在针对赵桓，这哪里有修补父子关系的意思？
分明是想要逼迫皇帝退位的利剑。
不过，过于耿直，其实和傻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纲明明也看出来了，所谓天书和赵佶脱不了关系，但他还明着问出来，这岂不是送上去让赵佶忽悠吗？
赵佶一听这话，愣了一下，旋即信誓旦旦的说道：“李卿，朕堂堂一国之君，难道在你心中竟是那般小人吗？”
“朕跟你保证，天书之事绝非是朕伪造设计。”
“朕听闻之前国师不是请了天帝显圣吗？许是那时天帝记挂大宋，如今送来天书为我大宋延续国运，正好在此时才从天宫落到凡间，也是无可厚非。”
赵佶肯定不可能承认。
别说是李纲了，就算是太后问他，他都不可能承认。
承认天书是假的，就算是再亲近的人，都有泄露的风险。
而一旦泄露，那他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之前怎么迅速骗来的民心，就会怎么迅速的崩塌，甚至是遭遇激烈的反噬。
哪怕跟蔡京两个人心里明镜似的，都很清楚就是假的，但嘴上绝对不可能承认。
甚至是他们两个私下里的时候，提及天书也是言之凿凿，自信满满的言说天书就是从天而降。
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
李纲本来还有些怀疑，但是看到赵佶如此郑重其事的承诺，他不免有些动摇。
毕竟赵佶可是一国之君，皇帝岂能是信口雌黄之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赵佶说的时候提及了郭京，这就让李纲陷入沉思之中。
说实话，一开始李纲是坚定不移的认为郭京是神棍。
所作所为不过就是障眼法，是江湖术士糊弄人的把戏。
可后面郭京显圣的次数多了，李纲心里就产生了动摇。
到后来他亲眼看到金甲神兵的战绩以后，便对郭京“活神仙”的身份深信不疑。
甚至李纲觉得郭京就是神通广大，他之前的行为也是真的神通。
毕竟若是凡人，怎么可能让一支仓促拉起来的二溜子军队，如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甚至是刀枪不入，拥有不死之身？
或许那些神通可以造假，但是金甲神兵那实打实的战绩，怎么造假？
难道金人也能陪着国师演戏？
豁出命来陪着国师演戏？
所以，赵佶说出郭京之后，李纲产生动摇，也是无可厚非。
因为他已经相信了有神仙的存在，有天帝的存在。
既然有神仙，有天帝的存在，那么天帝降下天书又有什么稀奇？
况且有国师这般神人存在，谁敢在国师面前装神弄鬼？
一旦国师回来，那不是等着被拆穿，遭受反噬吗？
看到李纲沉默不语，赵佶急切的说道：“李卿，若是你不相信朕，那朕就当着你的面发誓，若天书之事是朕造假……”
“便让朕，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饿死在冰雪之中，白雪掩体，陵无棺椁，便让这大宋江山烽火不断，让朕的子嗣手足相残，割裂天下……”
“太上皇言重了，太上皇言重了，臣不是那个意思……”
李纲一听赵佶发这么重的誓言，连忙开口阻拦赵佶。
此时李纲心中已经对赵佶再无怀疑，都发这么重的誓了，这还能有假？
看来真是他们误会了太上皇。
他就说，太上皇和皇上毕竟是亲生父子，岂会用这种手段来迫害自己的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太上皇又岂会是逼着亲生子走绝路之人？
赵佶一看李纲相信了自己，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至于誓言……那确实不是他造假的啊！
他觉得他没撒谎，从头到尾都不是他造的假。
计划是蔡京想出来的，执行也是蔡京去做的，跟他赵佶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赵佶指使蔡京做的，只不过是蔡京这么做的时候，他没有阻止，没有说话，且在恰当的时候，丢了张纸条罢了。
他做的事情，仅此而已，从头到尾他都没动过天书一下。
况且，他可是堂堂大宋皇帝，他怎么可能会饿死，冻死呢？
就算他真的不能从赵桓手里把皇位抢过来，难道赵桓还能不顾及天下悠悠众口，活生生饿死，冻死自己吗？
就算他彻底退位，他也仍旧还是赵桓的亲爹。
赵桓不想在史书中留下污名，不想被天下人给骂死，他就得为自己颐养天年。
至于大宋江山烽火不断，四分五裂，有国师在，怎么可能呢？
郭京的本事，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至于他的子嗣手足相残，跟他立誓有什么关系？
现在不已经是这样了吗？
赵构与赵桓之间，必有一战。
这跟他可没关系，皇位谁不想要？
要怪只能怪这个皇位太诱人了。
赵构在他还在皇位的时候，就已经野心勃勃，图谋皇位了。
难道他不立誓，赵构就能放弃吗？
所以，这跟他更加没关系了。
反正不是他的宝贝三儿子赵楷陷入斗争之中，手足相残就行。
至于赵构和赵桓，随他们斗吧！
儿子那么多，哪能每个都顾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