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陛下……”
苏黄捧着一堆密奏上来,心虚的不敢看赵桓。
“又是江南来的?”
赵桓瞥了他那厚厚一沓的文书,眉头紧锁。
“回禀陛下,这些都是从江南加急送过来的密报!”
苏黄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些密报写的什么事情。
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赵桓最近半个月都没休息好,脸色差劲不说,脾气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国师不在京城,连个能制衡……不不不,是开导,连一个能开导陛下的人都没有。
以至于,现在苏黄做事都是战战兢兢,打起二十分警惕,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赵桓。
“放下吧!”
赵桓生无可恋的摆了摆手。
苏黄连忙双手把密报放在桌案上,然后就告退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等会赵桓看到密报以后,又该发脾气了。
这会谁在跟前,谁遭殃。
赵桓斜眼看向那些密报,现在他听到“江南”两个字就过敏。
这些东西,看一眼简直能气的少活十年。
赵桓都恨不得直接烧了这些密报。
可偏偏,他又不得不看,甚至不仅要看,还要看的仔细不能错过一处。
“朕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还没跟儿子操心,已经是忙着给老爹擦不完的屁股,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赵桓气哼哼的拿起密报。
“朕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有多荒唐,还能给朕捅出多少娄子。”
赵桓鼓足勇气翻开密报。
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他那个坑爹的爹干的“好事”。
相比较起来,截取赋税好像都算小事了。
什么大修行宫,什么给一块石头封了爵位。
还有什么花费千金买了古董,结果还特么是假的。
赵桓简直气到头皮发麻,头发跟都竖起来了。
看到最后,赵桓手脚颤抖,眼眶都不自觉红了。
啪……
越想越生气,赵桓一巴掌怒拍在桌子上。
呼啦啦……
袖子一挥,把桌子上东西全给砸在地上。
这口气堵在胸口,赵桓险些呼吸不上来。
他左右看看,顺手抄起旁边的花瓶。
正要摔出去,就看到花瓶底的官窑落款。
不行,这个太贵了……
现在朝廷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这花瓶他摔了还不如卖了。
把花瓶放下,赵桓更加憋屈了。
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他连个官窑的花瓶都舍不得摔,而他那个坑儿子的爹,却是为了青楼女子一掷千金。
这个皇帝,当的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天底下哪有这样憋屈的皇帝?
自己哭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进来哄哄。
赵桓哭累了,憋屈的起身捡起来笔墨纸砚,开始奋笔疾书。
欺负朕,都欺负朕是不是?
当朕背后没人撑腰?
“亚父亲启,见信如面,展信舒颜……”
告状,朕要告状!!!
“亚父离京多日,身体可还康好?朕的身体却是不太好了……”
“朕今天又收到江南的密报,朕那个坑儿子的爹在江南干的荒唐事,已经是罄竹难书……”
“亚父,朕这个皇帝做的憋屈啊!朕怕是整个历史上,最憋屈的皇帝了。”
“朕节衣缩食,想要喝一碗羊汤都不敢多放肉,生怕多花一文钱,可是朕那个父皇,他在江南却是挥霍无度,这公平吗?”
“当初是他硬逼着朕登基当皇帝,现在朕好不容易收拾了烂摊子,他又在后方截取赋税,断朕的后路,他到底要把朕逼到什么地步?”
“朕真的快支撑不下去了,他要是逼急了朕……”
洋洋洒洒,赵桓写了十几张的内容。
毛笔都快写秃了,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笔墨。
给郭京写完这封信,赵桓才感觉心里舒坦了一点。
既然自己那坑儿子的爹不让自己好过,那就掀桌子,大家都别好过。
顺了顺气后,赵桓又铺开纸张,再次奋笔疾书起来。
“父皇安好?儿赵桓遥拜叩首,敬祈父安,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父亲大人,儿子好想你啊!您不在京城,儿思念您到夜不能寐,时时以泪洗面。”
“您去了江南还习惯吗?吃的好吗?穿得暖吗?带的钱够不够花啊?出门在外,不比在京城事事周全,您可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儿时常在想,这个帝位儿能否胜任?自打您离开京都以后,儿子恬居皇位,却对朝政处理的一片混乱。”
“您不在京中那些老贼总是欺负儿子,是儿子无能,给父亲丢脸了,可儿子快撑不下去了。”
“父亲,儿真的好想您,好想伺候在您跟前,如今金贼已退,开封府再无贼寇,您快回来吧!儿子
不想当皇帝,儿子只想当太子。”
“如今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才知道父亲对儿子的庇佑和照顾有多么用心良苦,儿子只想能继续伺候在父亲身边,聆听父亲的教诲。”
“父亲,您快回来吧!儿子真的撑不住了,这个皇帝再做下去,儿子不如一死干净……”
这封信看着简直是见者伤心,闻着流泪。
字里行间充斥着一个“孤独”“无助”“懦弱”的儿子,对自己父亲的思念和期待。
洋洋洒洒几千字,赵桓将这辈子所有的违心话都写了上去。
跟刚才写给郭京的书信内容,简直都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好像刚才怒斥江南那个老不死的荒唐行为罄竹难书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写完以后,赵桓自己都没有勇气看第二遍。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强忍着恶心又给审视了一遍。
确认无误后,正要装进信封。
赵桓突然想到什么,把书信摊开,用力挤了下眼睛……又用力挤了下眼睛。
刚刚哭的太厉害,这会眼泪都挤不出来。
想了想,赵桓拿了干净毛笔沾了沾笔洗中的清水,比到自己额头的位置,等着水滴自然垂落到书信上。
瞬间,笔墨晕染开,有几个字难以辨认。
赵桓如法炮制,除了第一张没有弄湿之外,后面每一张都滴下水滴。
并且越往后面越多,最后一张,晕染的墨迹竟然有十余处之多。
甚至,赵桓还“粗心”的连最后结束的书面用语都没写。
看起来这封信就是仓促写出来,慌忙的塞入书信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