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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 图穷难匕现

台谏官员们认为孟之祥夹殊功与高官显爵治理四川,谁敢不从,谁敢不服?

长久以往,川人只知有孟之祥,不知道有朝廷矣!

因此必须将他调离蜀帅位置,以策安全。

监督官员的台谏官员们如是说,其余官员附议的不少,就连姚希得也是其中一个,哪怕被孟之祥收买的官员也不敢反对。

此乃祖宗家法,大宋历朝皇帝为了削弱地方的权力,避免地方官员占地为王,就缩短了地方官员的任职期限,一般两年或者三年就要重新换一个地方当官,这就加大了官员的流动性,有的要职甚至是一年二三换。

这么一来,官员们还没等到熟悉环境就调任了,想搞什么自然搞不起来。

如孟之祥在京湖发家,但朝廷不让他呆在京湖,就是不想让他深耕京湖,形成他的庞大势力。

以前四川战争频繁,没法把孟之祥换任,现在和平了,就可以着手把他调离四川,以免将来他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既便在临安府面临着鞑军忽必烈进攻的危险,官员们依旧为遥远的四川操碎了心!

要不是调换孟之祥的人选不好找,可能进川封赏孟之祥的人就是新一任四川安抚制置使!

贾似道是一个相当合适的人选,然而贾似道奏称不对旨,他在京湖镀金已有一定年份,地方的履历十足,想的是更进一步,回朝当相公,以他的上升势头,升真宰相是指日可待,才不会去四川淌这趟混水。

吕文德有能力,但派他去目前建制齐全、人强马壮的川军任职,那是害了他。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川军对吕文德根本不服气,他任川帅的机会应该是川军大败,他前去收拾残局才有可能。

现建康留守赵葵不错,他对孟之祥有恩,且是老将出马,威望十足,他若担任川帅,川军必定服服贴贴。

朝廷曾派人去问赵葵的意愿,赵葵回答说为国何惜此残躯,奈何自己年纪老迈,从江南到四川水路迢迢,只恐没到成都,魂已回建康。

这是他的托词,朝廷不能为难老臣,此议遂罢。

至于其他高官,唱的调子比谁都高,实则人人滑不溜手,没人愿意入川。

当官肯定有人想当,有的官员跃跃欲试川帅,可朝廷怕赵范治襄樊旧事重演,试试即逝世,不敢任命他们。

姚希得此番入川,有一个任务就是考察蒲择之,看他可否愿意接任川帅。

蒲择之现为孟之祥的副职,也立有不少战功,在川军中有一定威望,他若接任,川军内乱的可能性相对小,川民更是信服。

蒲择之是四川渠州人士,乃是望族,川人任川帅同样不是好事,但朝廷也顾不上了,认为至少好过孟之祥。

姚希得曾找到了一个机会,与蒲择之私聊了一会儿,只说孟之祥劳苦功高,朝廷可能让他高升,比如担任京湖或两湖宣抚使,蒲承宣(蒲择之受封承宣使,宋沿唐制,置节度观察留后,无定员,无职守,虽冠有军名而不赴任,仅为武臣加官虚衔,为正四品高官,只在节度使之下。宋政和七年(1117年)改称承宣使)可有意接任?

蒲择之坦诚回答说他守成有余,若鞑子进攻是先前蒙古大汗的级别,他必败无疑!

这次打败鞑子实属不易,哪怕是孟之祥集结了川军精华,使尽计谋,军队士气旺盛,准备充足,初时也难以取胜,若不是孟之祥等人以坚攻坚,奋不顾身,冲杀在前,只怕落败都有可能。

蒲择之参加此战,让他看得叹为观止,知道自己真要是遇到这样的鞑子,肯定不是对手,也只有孟之祥这等世之猛将,才可以取胜。

姚希得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鞑子再无力进攻呢,力劝蒲择之接任川帅。

然而蒲择之只是摇头,说他与孟之祥之比,如“繁星比皓月,驽马比麒麟”,真的是没法比,若为川帅,前后对比明显,川人落差太大,只怕自己会被川人戮背脊。

他公忠爱国,表示无论朝廷派谁出任川帅,他是都会坚决拥护朝廷的决定,至于他任川帅,那就免了!

此时他拒绝得斩钉截铁,态度异常坚决,他并不知道,只要他一点头,他就是四川新主了!

姚希得此行的行李中带有一份圣旨,乃四川易帅决定,朝廷以孟之祥功大勋高,升任他为京湖宣抚使,再加威武军节度使(福州)衔,克日赴任(注1),同时,蒲择之接任四川安抚制置使!

至于这个过程会发生什么混乱,朝廷已经顾不上了。

这道圣旨手续齐全,确实有效,并且严格保密,是官家授意并最后盖玺,诸相公副署会签,所有的相公们包括李曾伯、林存、马天骥、朱熠都签了名,为示郑重,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印章也盖上了。

与蒲择之的会唔,姚希得图穷却难以匕现,达不到朝廷意图,上得马车后,姚希得深深地叹气!

唉!

人算不如天算啊!没想到蒲择之居然放弃了机会,朝廷不能强人所难,这道圣旨拿不出手,只能作罢

……

注1:克日就是限定日期或者约定日期,克日赴任是按照约定的指令或者命令上任,履行职责,不得有误,这是避免孟之祥搞鬼作怪。

孟之祥现为四川安抚制置大使,身份高过四川安抚制置使一点,低于京湖宣抚使一点,三个职位其实职持平,名义上宣抚使是升官的。

他原为宁江军节度使,加威武军节度使,食双镇节度使俸,待遇已与岳武穆相同(岳飞任武胜、定国军两镇节度使),胜过他的四叔孟珙了(孟珙只任宁武军节度使)。

要知道,宋代的节度使的待遇丰厚,看看他们的俸禄,宰相还没节度使多,如真宰相的左右宰相及枢密使每月收入为俸钱300贯钱,绫40,绢60,绵100,罗1,禄粟100石,对比节度使的数字则为月俸钱400贯钱,绫40,绢200(难道是节度使的女人比宰相多?)绵500,罗10,禄粟150石(武将吃得就是比文人多),并且逢年过节,朝廷对节度使的赏赐也多过相公们。

书生造反,三年未成。

武夫血气,说砍人就砍人,文官自然得让武官一点。

要不是得封节度使的官员不多,只怕会吃穷朝廷。

孟之祥食双镇节度使俸,即收入翻倍!

朝廷不惜痛下血本厚待孟之祥,实属至仁至义,他若敢反,声名狼籍,只怕从者无多,不足为患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