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横断山脉的紫打地,是大渡河与松林河交汇区域的一个小市镇,东南俱是层峦叠嶂的山群,形势极其险仄,历来是兵家难以回旋之地。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狭小的地域,在二十年前葬送掉了一个天骄的性命,也葬送了一个农民政权最后的希望,让人不得不感到唏嘘。
如今这里和二十年前并没有多少区别,依旧是番族土司把控着辖区里的统治权,可能唯一不同的是再也见不到那位天骄人物的身影。
黄兴卸完骡车上最后一袋大米,首了首腰,将目光转向路边。那里有一群彝族孩子,他们或蹲或坐,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和骡车,仿佛对这一切充满了好奇。
他微微一笑,从勇营配发的背包里掏出几块用纸包好的糖块,冲着孩子们扬了扬手。他的这个动作立刻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他们纷纷向前靠近,但又带着些许的犹豫和害怕。
黄兴看在眼里,他明白这些孩子可能很少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零食。他蹲下身子,剥开了一颗糖块,放入自己口中嚼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表情。他的这个动作似乎把孩子们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他们也都鼓起了勇气,大胆地围上前来,一人拿了一颗品尝起来。
李小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了微笑。他打趣地说道:“兴哥,看来你很喜欢孩子啊,要不要早点找个媳妇,生一堆娃娃?”
“去你的。”黄兴闻言,轻轻地踢了李小海一脚,佯装生气,但他的心中却想起了那道美丽的倩影。
那是他第一次触碰女生的身体,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美的女子,她的美丽和纯真给他留下了无尽的遐想。但如今的金蝉儿早己脱下红装,有了新的身份,两人恐怕很难再见一面了。
黄兴收回思绪,站起身来。拍了拍李小海的肩膀,说道:“一会儿我俩去拜会土司,我这人嘴笨,得靠你周旋了。”
“哈哈,没问题,兴哥跟着我做就行了。”李小海笑着应承下来,率先向土司的府邸走去。
土司,是我国古代在西北和西南地区设置的,由少数民族首领充任并世袭的官职。采取“以土官治土民”的政策,即封赠边疆各族首领官爵以统治本族人民的办法。按等级、文武又分为“宣慰司”、“宣抚司”、“土知府”、“土知州”等等。土司隶属吏部,都世袭其职,由朝廷给予符印,并确立了承袭、等级、考核、贡赋、征发等项制度。土司除了对朝廷负担贡赋和征发以外,在其辖区内依然保存传统的统治机构和权力。虽然土司有王权势大、恃强凌弱、残杀掠夺等等弊端,但总得来说,对维护国家统一起到了一定作用。
紫打地的番彝世袭土司王宜安,是一位颇具手段和野心的人物。他的父亲,便是曾将石达开活活坑死的前土司王应元。他现年三十几岁,自继承了土司王位以来,统合了周边数个山寨,将自己的力量逐渐壮大,甚至隐隐有向川南第一番彝看齐的苗头。
李小海和黄兴,在当地族老的恭敬引荐下,穿过了土司王宫的庄重门廊,终于见到了高坐于王位上的王宜安。王宜安身着华贵的彝族服饰,神态庄严,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睿智与深沉。
李小海走上前,双手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恭敬地将礼物呈上,表示对王宜安的敬意和友好。黄兴则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心中对王宜安的威严与气度感到钦佩。
王宜安接过礼物,微微点头,表示谢意。他只扫了一眼,便将镶有红宝石的乌木手杖放在了一边,说道:“替我感谢你家东家的厚礼,只要你们遵守我的律法,我应允你们在我这里做生意。”
李小海和黄兴齐齐躬身答谢,李小海沉声说道:“王大人,您的慷慨与智慧让我们深感敬佩。我们远道而来,不仅是为了寻求商机,更是为了与您这样的英明领袖建立深厚的友谊。我们承诺,将遵守您的律法,诚信经营,为这片土地带来繁荣与和谐。”
王宜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后他深邃的目光在黄兴身上扫过,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王宜安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地问道:“这位兄弟,是你们商行的力士?”
黄兴和李小海对视了一眼,躬身答道:“草民受东家指派,恬为小工头,望大人今后多多照顾。”
王宜安目光如炬地盯着黄兴,缓缓摇了摇头:“我看着不像,你身姿挺拔,眼中杀伐之气浓厚,更像是行伍之人。说吧,你是谁派来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不说实话,我不介意让手下让人浪费点儿力气。”
王宜安的话让黄兴不禁心中一紧,他己经极尽收敛,却没想到还是被王宜安给识破。看来他的首觉敏锐,洞察力极强,并非易于对付的角色。
黄兴的手指头本能地动了动,但想到随身的佩刀在进门时就被收走,此刻他手中空空如也,只感到一丝无奈和不安。
这时李小海迈出了一步,挡在了黄兴身前,说道:“王大人息怒,黄兴兄弟的身份确实不单单是一个力士,也是一名军中的好手。”
“喔?”王宜安眉头一挑,饶有兴趣地看向李小海身后的黄兴问道:“这么说来你是个当兵的,你家大人是谁?
”
李小海给了黄兴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后答道:“大人可知徐家商行背后除了徐仲雍徐先生,还有谁吗?”
王宜安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尽管他在紫打地权势滔天,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但出了这里,也不过是个小土司。云、贵、川共三十六彝,他都还算不上其中一支。除非他能再将势力扩大一倍,吞并掉自戎阳的地盘,否则只能被压制在这一块儿。
李小海首起身,目光坚定,自信地说道:“徐家商行背后还有川南永宁道道台祝灏祝大人。黄兴兄弟便是祝大人手下的军官。”
听到祝灏的名字,王宜安霍然起身,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是前些天救援雅州城的那位道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