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恒保,满洲正蓝旗人,历任川东分巡兵备道道台、川南永宁分巡兵备道道台等职。在职川东兵备道期间重视和推广教化,受川东人民大为称颂。后于转任川南兵备道,到今年,觉罗恒保已年逾七十,垂垂老矣。
放下手中的纸条,祝灏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解其意地问道:“徐叔,这觉罗恒保本就老迈不堪,平时不管事也从不出道台衙门,此时告老还乡实属正常。”
徐仲雍微微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游走,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地说道:“觉罗恒保为官尚可,他历任川东川南两道,做了不少实事,但他实在年事已高,不然也轮不到刘迟和赵岩松那两个狗贼狼狈为奸,肆意搜刮百姓,将整个泸州府搅得乌烟瘴气。”
“哎。”徐仲雍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最多开春,觉罗恒保就会告老还乡,届时,清廷必定会派驻新任道员,亦或者从本地官员中擢升。我担心的是,清廷派来的人和刘迟他们沆瀣一气,但更为可怕的是,他们直接通过捐纳顶替这个位置。”
见祝灏一脸茫然无知的样子,徐仲雍坐直了身体,将卖官鬻爵一事详细地讲述给了他听。
满清入关之初,为了搜刮地方财富,同时也为了充实国库,清廷就建立了捐纳制度。为了对捐纳实行统一管理,还设立了一个捐纳局,属户部管理。其中,京官最高可捐得正五品郎中,外职文官最高可到道员。捐官的种类也分为捐虚衔和捐实缺,虚衔的价格只需实官的四成。当然,虚衔不能正式担任官职,实缺则可以走马上任。而根据所捐官职高低不同,价格也从低到高各有不同,捐一个知县需花三千一百零六两白银,捐一个道台则要一万三千一百二十两白银,真是有零有整,童叟无欺。
听完徐仲雍的讲述,祝灏顿时瞠目结舌,这段信息仿佛是一枚重磅炸弹,将他的三观震得稀碎。要是一个普通人花成千上万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官当,甚至连知府、道台这么一个手握一地大权的官位都是靠钱买来的,那做官就成了一门生意,花了钱必定要想办法赚回来,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岂不是活在深渊中?也难怪清廷要覆灭了,这种肮脏的政府根本就不该存在。
缓了好一会儿,祝灏才缓过来,他深吸了几口气,缓缓说道:“徐叔,您的意思是说,刘迟他们可能会花钱来买道台的官,对吧?”
“嗯!”徐仲雍满脸冷厉地重重点了点头,说道:“根据内线提供的情报,这几年刘迟最少收受了五万两银子,赵岩松则更多。以他们的财力,要买下道台这个官职是轻而易举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祝灏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的额头都快皱成麻花状了,声音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无助。
徐仲雍沉默地盯着祝灏看了很久,仿佛要将他穿透一般。随后,徐仲雍才语气沉稳而有力地说道:“我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趁着他们还不知道觉罗恒保告老这个消息之前,抢先一步买下这个官职。”
“抢先买下这个官职?”祝灏心头一震,如果能抢先买下道台的官职安插自己人,这肯定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但他却知道一件事,即便以徐家的财力,要现在拿出一万多两的现银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之前为了支持自己办顺丰商行,徐家已经分批拿出了五千多两银子,现在恐怕也没有太多现银。如果再掏出一万多两银子来买官,势必会对徐家产业产生巨大的影响,资金链的断裂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到这儿,祝灏略有些犹豫,但随即他脸色肃穆,咬牙发狠地说道:“徐叔,我支持您这个想法。虽然现在商行刚开张,我这里还挤不出多余的银子,但我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增加三倍以上的营业额。如果再把各家作坊那里的货款拖一拖,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至少能给您凑出来五千两银子。”
“哈哈!”徐仲雍欣慰地笑了,笑得很开心,他一拍祝灏的肩膀,打趣地说道:“拖一个月,你不怕那些人来天天堵你门吗?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此事我来解决。”
徐仲雍拿过纸条,在油灯上点燃,火光照映得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看着纸条燃为灰烬,徐仲雍一甩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放以前,我并不敢放手一搏,但是现在嘛,我就放心大胆了。”
祝灏看着徐仲雍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心中的担忧也稍微放下了一些,徐叔还是那个性格坚毅、不畏困难,做事坚定和果敢的徐叔。
然而,令祝灏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时徐仲雍竟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接着来了一句:“我决定,为你买下这个官职!”
“什么?”祝灏顷刻间大脑被震惊得一片空白,他大张着嘴石化在那里,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徐仲雍忽然变得越发严肃,他以一种难以抗拒的语气深沉地说道:“有了道台的职位,你能掌握部分绿营,我们就能扫清匪患,还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有了这个职位,商行就不用再受勒索,面对刘迟,我们也更有底气。”
“你的能力出乎我的意料,你的发展必不可限量,我希望你能承担起这个
责任。”说着,徐仲雍的大手有力而坚定地按在祝灏的肩膀上,仿佛要将一股力量注入他的身体。这种力量,既是信任,也是责任。
“可是我不会做官。”祝灏依旧有些犹豫,他见识过什么叫打官腔,他到了官场上恐怕连别人说什么都听不懂。
徐仲雍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仿佛托付般说道:“不会就抽时间去学,这可是你说的。但,这次是为了你,为了我们,也为了芸儿。”
“为了芸儿……难道?”祝灏听出了徐仲雍的话外之音,顿时他精神百倍,仿佛一切的困难都变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