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回:三郎参会傻儿凹,愚人梦游神农岛
诗曰:
佛赞西方经现在。广长舌相三千界。为要众生生信解。临终迈。不修净业犹何待。
七宝池塘波一派。莲华朵朵车轮大。华内托生真自在。分三辈。阿弥陀佛长无退。
却说三郎苦劝空城国王罢了夺割鹿刀之心肠,与之道别,回来子稀国,有倩倩与国王大臣迎出宫门,国王道:“先生回来也?”三郎道:“回来了。”问倩倩:“割鹿刀是否已经奉还?”倩倩道:“已经归还了国王。”三郎道:“如此甚好,陛下,我等既然已经做完了功果,就要告别去也。”国王大惊道:“先生才然回来,如何就要匆匆离去,想你师徒为我讨回割鹿刀,不曾毫厘奉谢,莫说离去之话?”
三郎道:“我先前已经说过了的,真个讨得割鹿刀回,也不会要陛下分毫谢礼,不便久留,告辞!”说毕四人离毛女国而去,有举国平民百姓与国王一同送他师徒出了皇宫三十里方回。三郎走后,空城国果然没有因为割鹿刀再来欺负子稀国,自此举国百姓安居乐业。只是女多男少的局面始终无人能勾改变,此是天意不可违之。后话不题。
再说三郎师徒出来子稀国,再往中国回来,不觉秋去冬来,又是一年寒冬时节,说不尽寒风刺骨,大雪无痕地从天降下。倩倩叫苦道:“天公不做美,好冷呵,下雪哩。我们且不要冒死前进,找个避雪之处落脚方好。”三郎道:“这里荒无人烟,不是个方便落脚之处,我等且再往前看看,或许会有人家未可知。”几个踏雪行来,忽然看见前面一座茅屋,被大雪压着。三郎道:“前面有个人家。”
张魁赶上茅屋,轮起醋钵大小的拳头只管打门叫道:“开门,开门!”呀地一声打开门来,里面走出一老苍头问道:“兀的是谁在此打门叫唤?”抬头看时,吓得一交坐在地上叫道:“有鬼,有鬼!”原来几个冒雪行来,被大雪扑在面上,将胡须眉毛尽皆染白。所以那老苍头认作是鬼。三郎见此连忙赶上前将老人拽起道:“老人家莫要惊慌,我们乃是过路之人,并非有鬼。”
老苍头定睛一看,说道:“冒冒失失的,兀的不吓杀我也!你们是过路之人,不趁此天未黑赶路,打我的门何为?”三郎道:“我们走了几天几夜不曾歇脚,实在走不动了,所以来叨扰老丈,可否容我师徒四人济腹一餐?”老叟道:“值得甚么?都进来。”几个随老人走进屋里,只见中央生起一堆火,火里煨着一个酒瓮,兀自透出酒香。老叟叫道:“婆婆,且出来,有客人哩”
那厢掀开一个斑竹帘儿,走将出一个老妇人来,见了三郎一行,笑道:“客官那里来的?”三郎慌忙拜揖道:“我等乃是中华大明远来之人,如今正要往回赶,不期天降大雪,滞留于此。多有打扰之时,老婆婆莫怪。”老妇人笑道:“没甚事,那个出门在外没个要求于人的?”就问老叟道:“老头子,留得客人在此,做些什么下饭来?”老叟问三郎道:“客人爱吃什么?我叫婆婆去做。”
三郎笑道:“胡乱做些吃便罢,没许多讲究。”老妇道:“做几碗面吃如何?”三郎道:“最好。”不多时,老妇人端上几碗面来,热腾腾地。几个做了谢,都是走路辛苦的人,不管好歹都吃完了。张魁问道:“老人家,你这里煨着酒,胡乱也与我们吃些。”老叟笑道:“只道你们不吃酒的,既然是此,都吃些驱寒。”把手拿出酒瓮,与四个一人筛下一碗吃。三郎一面吃酒,一面问老叟道:“不知公公这里唤作甚么地方?”
老叟道:“我这里唤作傻儿国,客官方才路过的地方唤作走马国,我这里乃是边缘地方。不知几位唤作什么名讳?”三郎笑道:“小子唤作陶三郎,这几个都是我的徒弟,张魁佛儿与倩女。不知老丈这里离城市还有多远?我们要去做些买办以为路上之用。”老叟道:“远,远的很哩,就从此处前往国都,足有一百里路程。”三郎道:“恁地时,还望老丈家收留我师徒一晚,我们明天再赶路。”
老叟笑道:“不妨事。”是晚三郎四人就在此处落脚不题。次日清早,老婆婆安排下早饭,吃毕,三郎说要走,命张魁取出三两银子作为酬谢,老者二人只是不肯受。三郎执意要给,两个老人方才收下银子,随即冒雪前去,走得半日工夫,雪晴了。倩倩问:“我们这是要去傻儿国都不是?”三郎道:“正好是顺路的地方,去看看也好,将就买些所需的物资干粮备用。”几个拽步前行。
不觉来至傻儿国都,但见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非凡。三郎喜道:“不想这傻儿国原来恁地繁华呀!”佛儿道:“我们且一人去买件把衣服驱寒罢,这大冷天的。”三郎道:“也好。”就寻下裁缝的铺子一人做下一件新衣服穿上。张魁则嚷起肚子饿了,三郎道:“自别了那双老人家,几日里都不曾吃东西,可知是饿了?”见着当街一家酒店,见是‘鲍老酒店’三郎道:“这不是有酒店做生意的么?”
几个入来,问小二叫了几碗面,一壶酒吃。
刚吃过半,却见自门外走进来七八个古怪汉子,小二见此,慌忙调开桌椅问道:“几位吃什
么?”几个汉子道:“好酒好肉的只管上来。”须臾摆将整齐的一桌子好酒好肉。几个汉子只管喝酒吃肉,好似生来都不曾吃过东西的一般,不一会便吃得席面残乱。那为头的一个汉子却又嚷道:“再打两角酒来。”小二见他们都有了三分酒意,再打酒,只恐他们在店里闹事。便陪副笑脸道:“客官,直恁罢了,再打两角上来,却不要醉?”
那汉子却将桌子一拍,睁着眼睛喝道:“俺们又不白吃你的,你管我醉也不醉,只管打来便可。”小二违悖不过,只好又打来两角酒。那几个汉子又把大碗筛酒来吃。其中一个汉子道:“哥哥们,且莫吃醉了,须不要误了正经生意。”那为头的汉子道:“此番谷神大会据说参会者多达八千之众,究竟不知是做的什么勾当,我们且少吃些儿也好,莫醉在此处错了许大机缘哩!”
三郎听说什么谷神大会,心中犯下嘀咕,道:“这里又有什么谷神大会?”看那几个汉子起身离去。三郎便叫一声:“那小二,你且过来我问你事情。”小二走来道:“客官有何吩咐?”三郎道:“方才这几个汉子说什么谷神大会,究竟是做什么着来?”小二笑道:“客官若是问此,我也说不上来。”倩倩道:“你怎么说不上来?”小二道:“这谷神大会据说是三十年开的一次,小人方才三十出头,所以头几次大会无缘参会。只说是参会者可以不用吃饭,被那五谷大仙度成神仙来着。”
三郎听说笑道:“哪有这样好事,不吃饭就能做神仙?不是放屁,却不饿死了!”小二道:“你讲的是,传说三十年前参会者有三千之众,但是去赴会的一个也没有回来过,都被那五谷大仙度成神仙升天去了,我爷爷当时也去了,如今也不见回来,可怜我奶奶把双眼睛也盼做瞎子了,如今八十几岁的人还盼丈夫回来哩,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佛儿道:“可知那五谷大仙是什么来头?”
小二道:“不晓得,去赴会的都没回来过,我们没去赴会的又不曾见过他,不知是何方神圣。”三郎道:“这大会可曾传出什么风声来?就叫世人这等痴迷?”小二道:“没什么风声,但是有这样两句话;‘谷本无稻,稻本为谷’。许多年来世人就是冲着这两句话,和想做神仙而去赴会的。”三郎道:“原来如此,那谷神大会在何处举行你可知道?”小二惊道:“你等不是也想做神仙?”三郎笑道:“有点儿想,麻烦你告诉我。”
小二道:“此去是死是活并不为人知,我劝客官算了罢,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好些。”三郎道:“我生来就是想做神仙,今日见此机缘焉可错过,你不要误我仙路,快告诉我来。”小二叹道:“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告诉你,就在城外向西七十里的地方有处五里山,那里有个傻儿凹,传说那谷神大会就在傻儿凹中举行的。”三郎听说,命:“徒弟,你快快把了饭钱,等我们参会做神仙去来。”
张魁连忙付了帐,一行走出酒店而来。那小二见此摇头嗟叹不已。且说三郎要来参加谷神大会,一行直出午门望五里山而来。倩倩问道:“三郎真个要去参会么?”三郎道:“三十年参会一次,凡是参会者一去不回,你道这其中不是有鬼?难不成凭他什么谷神大仙就度的这些人成仙么?我倒要看看这五谷大仙是何方神圣,是人是鬼?”几个一路行来,但见前去赴会之人络绎不绝。
三郎叹道:“不是这些凡人有想做神仙的愚蠢欲望,焉能叫他谷神阴谋得逞?”不觉来至五里山,只见山下人山人海地聚集在此等候。倩倩道:“他们都聚集在此,莫非还不到大会之时?”张魁随手拽住一个汉子问道:“问你一声,这谷神何时会来?又在何时做会?”那汉子道:“你原来不知道哩?”张魁道:“我是新来的,什么都不懂。你告诉我来。”那人道:“大会还在三天后做,所以那谷神大仙也在三天后的晚上才会来。”
张魁闻言笑道:“既是三天后举行,你等早早的来此等做什么?不是呆子?”那汉子道:“你不晓得,这三十年一次的大会,凡人的名额是有限的,譬如第一次只有三百人,第二次则是一千人,第三次却就又是三千人。今次大会多达八千人次,多的一人也莫想入他门,所以我等生怕自己没的去,只得早早在此等候。”张魁闻言笑道:“做不做的神仙还不知道,怎的就这般愚昧?”转回向三郎道:“师父,这大会还在三天后哩!我等不如找个下处睡上一觉再来不妨。”
三郎道:“不可怠慢,一时变故,错失大会机缘,不是当耍的。”就也挤在千万人之中等候。不觉等至夜晚到来,但见山头明月高照,山下万人嘈杂。三郎道:“难道这些人都指望参加了什么谷神大会就能做神仙吗?”正当思索,忽见一朵霞光直坠山凹里去。众人齐声欢呼道:“谷神来也,谷神来也!”果闻山凹里有声叫曰:“参会八千之者,速来参拜吾尊,我着你人人成仙,个个为神来!”
大众听言,就是发一声雷响:“大王,我们要做神仙来!”这一番,人人争先恐后,怕舍做了八千之外,真个排山倒海,气势如洪,一窝蜂往山凹里作死的赶去!把那些跌倒了的踏在脚下也不管他死活,只是要向前参神。三郎见此,就是一阵风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