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呆怔了几秒。
哭这个字,不应该出现在谢之席的字典里的。
“真哭了么?”姜杳忍不住问。
她被男人紧紧揉进怀中,眼前一片黑暗,姜杳看不到,耳边只有轰隆作响的车鸣、江流声,以及行人的醉话。
谢之席闷闷地说,“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
姜杳抿了抿唇,“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谢之席反问。
语气凶巴巴的。
姜杳微微停顿片刻,推开谢之席,抬头仰视男人棱角凌厉分明的五官线条,“没事也可以找。”
“但是你从来没找过。”
姜杳道,“所以这次主动找我,是因为有事。”
她分析得认真。
谢之席却只想亲她。
他垂眼,仗着身高优势,可以轻松地看到少女张着嘴巴叽叽喳喳说话时,唇间若隐若现的粉舌。
“姜杳。”
他叫她。
谢之席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
然而并不显得生疏,低沉优雅的嗓音仿佛缠绕着丝丝麻麻的电流,暧昧又火热,“抬头看我。”
姜杳下意识照做。
抬眸,对上男人漆黑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深邃瞳孔。
狐狸眼内窄外宽,眼尾勾着上扬的弧度,像小钩子似的勾的人心痒痒。天生眉目含情,眼底深处却又不自觉地流淌着冷意。
姜杳疑惑地看向他,“干什么?”
“干什么?”谢之席低声呢喃,轻笑,“干……不知道。”
姜杳问:“你还想哭吗?”
谢之席:“……”
微微晃动的瞳仁轻轻一顿,他摇头,唇角勾起风流散漫的笑意,“哭倒是不想哭了,现在想亲你。”
谢之席弯腰,拉近和姜杳的距离。
两人瞬间鼻尖抵着鼻尖。
男人身上话梅糖的甜香似有若无地侵占姜杳的味觉,将她逼至角落,退无可退。
谢之席声音沙哑,“给不给哥哥亲?”
姜杳后撤一步,拉开距离。
没说话。
然而动作已经明了。
谢之席眼底滑过一抹失落之色,下一秒他无奈勾唇,“如果对别的男人也像对我这样无情,那就好了。”
她对别的男人心软,却对他无情。
听上去,好像怎么说都有点不舒服。
“……”
姜杳面无表情开口,“你看上去要哭了。”
毫不客气。
谢之席脸色一僵,他咬牙切齿,“你搞错了吧,我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怎么可能会哭?姜杳,你别污蔑我。”
一张纸递过来。
少女“哦”了声,语气平静,“擦擦眼泪。”
谢之席:“……”
打也打不得。
骂也骂不能。
谢之席接过纸巾,神情复杂,他又一次强调,“姜杳,我他妈没哭。”
“嗯,知道了。”
姜杳无奈地叹气,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眼神看了眼谢之席,“谢之席,这里不准说脏话。”
“?”
顺着姜杳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帝江栏杆旁多了一道立牌。
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五个大字——
【请文明用语。】
谢之席:“?????”
“这个,什么时候有的?”他怎么不知道。
姜杳平静地陈述,“你都不知道,我更不可能知道了。”
谢之席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唇。
就离谱。
但凡这个立牌写个“文明观江”,或者什么“文明拍照”都比这个好吧?
谁他妈会在旅游景点写“文明用语”?
脏话吵到谁了吗?
谢之席皱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你在纠结什么?”姜杳是真的好奇。
谢之席沉思,“我在想这个立牌是哪个傻逼写的。”
姜杳:“……”
她不该问。
见少女转身就要离开,谢之席眉心一跳,他连忙拉住姜杳的手,“你干嘛走?”
姜杳疑惑道,“不是没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烦我了?”
“……”
“还是腻我了?”
“……”
谢之席咬牙切齿,“对我一点耐心都没有。”
姜杳:“……?”
她想了想,一脸认真道,“谢之席,你知道吗?”
谢之席高贵冷艳地觑她一眼,“知道什么?”
姜杳一字一顿,语气肯定,“你比那块立牌离谱。”
她一直在给他说话的机会。
但谢之席似乎并
不想说。
或者说,并不想为难她。
既然这样的话,她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等下去。
谢之席指尖微蜷,他抿了抿唇这才低声开口,“杳杳,我外婆病了,应该很严重。”否则薛兰英不会联系他的。
“嗯,然后呢。”
姜杳静静地说,“你想我做什么?”
谢之席没想姜杳为他外婆做什么。她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
更何况,薛兰英对姜杳这么过分。
“我想让顾云邺出手救治我外婆,该付给顾云邺的诊金我一分都不会少。”甚至只会更多,他只是担心姜杳心里会不舒服。
他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让姜杳出手。
这很强人所难。
谢之席比谁都清楚。
就连他都被薛兰英逼到自杀的边缘,更何况是姜杳——
他甚至不敢想象姜杳当初有多痛苦……
至于顾云邺,他会去说服。
姜杳诧异地抬了抬眉梢,“就这样?”
“嗯,就这样。”
谢之席眸中满是对姜杳的心疼,嗓音沙哑,像是掺了粗粝的沙石,磨的喉咙酸痛难忍,“我只是,担心你会不舒服。”
“毕竟——”
男人姿态低了下来,称得上小心翼翼,“薛兰英对你很过分。”
姜杳指尖一顿。
下一秒,耳边骤然响起女人尖锐聒噪的声音。
一句一句。
难听的,刺耳的。
其实薛兰英说了什么,她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无非是骂她没爹没妈,骂她是没教养的下贱货——
薛兰英骂不出新花样来。
姜杳以为她已经忘了。
没想到,其实还没有忘掉。至少,还没有遗忘干净。
她勾了勾唇,眼皮阖了阖,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般轻轻颤动着翅膀,“嗯,是很过分。”
“骂的很难听,说我配不上你。”
“雇人杀我,几次三番——”
“她很讨厌我。”
姜杳轻轻一笑,无辜娇矜的猫瞳微光明灭,她语气平静,“但不妨碍她有求于我。我等着。”
老太太的病,薛兰英想的太简单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