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行人寥寥。

泼墨般的夜幕犹如黑不见底的深渊巨口，能轻而易举地把人吞没。

一辆黑色的库里南隐在墨色中。

倚靠在豪车旁的男人姿态懒散，两条腿交叠在一起，修长笔直。

瞳仁比夜色还要黏稠，漆黑，危险。

浓眉玩味上挑，“还看呢？”

“小朋友，哥哥问你个事。”傅昀尘微微勾唇，笑意不达眼底。

姜杳看了他一眼，“嗯。”

傅昀尘收起笑，“你为什么要来？”

为什么要特地来找戚宴？

如果想要拒绝的话，为什么要来……？

是动摇过吧。

姜杳缓缓摇头，拉开车门，车里暖气扑面而来，少女清冷的声音也含了一丝温度，“现在不重要了。”

她讨厌嘴硬的人。

即便她看出少年口是心非。但那又如何？

她本来就任性。

她本来就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停留。

傅昀尘淡淡挑眉，坐上车，单手打着方向盘，冷白的手背青筋汩汩交错。

“帝都大学有个特招班。”

“特招班有三个帝国大学的交换名额。”傅昀尘一边看路况，一边漫不经心说，“往年只有一个，今年多了两个。”

姜杳“哦”了声。

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傅昀尘勾起唇角，桃花眼低阖，漆黑的瞳仁犹如黑宝石般流光溢彩，漂亮至极，“哥哥不说了。”

“嗯？”

“杳杳有自己的打算。”

姜杳点点头。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打开一看，都是戚宴的未接电话，还有微信上的99＋未读消息。

他打了很多字。

密密麻麻的，一眼看不到尽头。

【我说错了，姜杳，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些喜欢我的大把大把的人里，没有你就毫无意义。】

【……】

【我嘴硬，我口是心非，我死要面子，那些话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很长很长。

滑不到尽头。

最后是孤零零的三个字：【对不起。】

然后，再也没有一条新的消息。

姜杳把目光缓慢挪到车窗，漆黑的车窗倒映她冷的，毫无情绪的眉眼。

微微抿唇，长睫如同蝴蝶煽动翅膀般轻轻地颤抖。

还是不开心。

高考热度褪去，《偶像101》迎来了最后一期的录制。

最后一期是出道夜。

成团位的名额只有九个，经过前三次公演舞台的三轮淘汰，最后出道夜只剩下二十五位选手。

二十五进九。

大片大片的应援灯牌交错在观众席，远远看去，灯海漂亮耀眼。

夏芝芝不可思议道，“杳杳的粉丝也太多了点吧……”

陆嘉年看向观众席，姜杳的灯牌占据压倒性的数量，大片大片，漂亮至极。

耳边是粉丝热情的尖叫声浪。

“杳杳女鹅！啊啊啊妈妈爱你！！”

“呜呜呜美神降临！！！”

“我谁都不服，就服姜杳的脸！”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我要死了！！”

“……”

姜杳的确很漂亮。

不是世俗中的漂亮，而是那种触不可及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性美感。她垂目看人时，犹如在看忠于她的信徒。

雪白的小腿在花骨朵般蓬松的裙摆中若隐若现。

皮肤白得仿佛轻轻一按，就能留下一道洇红的痕迹。

她很白，很瘦。

五官更是漂亮得不可思议。

她靠在光影交错的椅背上，眉目慵懒缱绻，过于精致的五官在暗色中也生出了模糊的边界。

姜杳撩开眼皮，伸出指尖，指腹轻轻在饱满红润的唇瓣上压了一下。

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观众席，最不起眼，最不被人注意的前排角落。

男人眉眼斜睨。

周身是不易亲近的疏离冷感，气质矜贵慵懒。

那双桃花眼含着淡淡的勾人意味。

目光从始至终落在姜杳身上，专注，虔诚，温柔，翻涌着一丝日渐浓郁的占有欲。

观众席。

不止他一个人。

傅昀尘无聊地垂了垂眼皮，舌尖生出淡淡的涩味。

烦的时候，会想抽烟。这并不是个好习惯。

傅昀尘摸了摸口袋，掏出银质打火机。拇指和食指捏着，缓慢地摩挲打火机光滑冰冷的表面。

就像暧昧抚摸少女腰间的软肉。

男人的手修长，是冷调的白，淡青色的

血管微微凸起。很漂亮的一双手，只看这双手就能脑补男人那张脸，又该是何等的颠倒众生。

摄像机敏锐地捕捉到傅昀尘懒散，睥睨众生的眼神。

只一瞬，摄像大哥吓出了一身冷汗。

妈的。

傅总怎么也来了？？！

还坐观众席！？

摄像机慌乱地移开，结果，大屏幕上又出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

少年浑身包裹得严实，只露出锋利冷硬的桃花眼。

看上去很年轻，也很惹不起。

少年懒懒扫过来一眼，摄像大哥顿时汗流浃背。

得！

又是位惹不起的祖宗！

观众愣愣地看着，刚刚……似乎闪过了两个极品大帅哥？

摄像大哥抹着汗，最后把机位固定在姜杳的方向。

大屏幕上顿时只有姜杳那张美绝人寰的小脸。

终于——

安全了！

摄像大哥还没从刚才扫雷的刺激中回过神，就瞬间提起一口气。

傅总……

傅总怎么上台了！？

出道夜，谭疏特地把青芒视频的资深主持人请来。

主持人有二十多年的从业经验。

面对突发情况也能从善如流地化解，从来没出过舞台事故。

主持人很敬业，也很有经验，连台本都背下来了。

只听见主持人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接下来，姜杳导师有一段开场舞蹈表演，需要一位嘉宾配合——”

只听见观众席遗憾的叹气声。

主持人话音一转，笑道，“当然，观众也是可以的！”

“下面……”

“谁是这个幸运儿呢！”

主持人声音热情洋溢，“愿意配合姜杳导师完成表演的举手！”

姜杳慢吞吞眨了眨眼，眼神迷茫。

她似乎是单人舞……吧？

反正，谭疏是这样跟她说的。

傅昀尘看着空中黑压压一片高高举起的手，沉默片刻，然后坚定地举起了手。

但是！

他的位置太角落，太靠边了！

压根轮不到他！

傅昀尘单手划开手机，找到谭疏的联系方式，打字：【让我上去。】

谭疏明知故问：【傅总您也在啊？这怕是不好安排……要是选您的话，这不明摆着有黑幕吗？我们是一档公平正义有底线的综艺，绝对不会搞私相授受那一套！】

傅昀尘懒得戳破他。

【新项目，三个亿投资，你负责。】

谭疏：【收到。】

底线，也可以适当地挪一挪。

就在这时——

谭疏收到了五笔转账。

来自五个不同的男人：【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