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师父转身离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个喋喋不休的小老头。
“原,一边拍胸口,“吓得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师父没说话。
小老头的声音自顾自朝柳善善靠近。
到最近前的时候,柳善善勉强睁开眼,才愕然发现,这说话的竟不是个老人。
而是个满头白发的年轻男子,五官生得很是精致,眉眼好看到近乎雌雄莫辨。
饶是病中,柳善善也被这般容颜给狠狠惊艳了下。
可等他开口说话,她不由默默把惊艳从心里丢开。
这么好看的人,可惜长了个嘴。
然后就见白发男子在她床边站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我当了那么多年药修,见过无数疑难杂症,从阎王手中捞回无数濒死之人,却还从未见过这等复杂的病症……”迷迷糊糊中,柳善善听得他用苍老的声音缓缓说,“恐怕……纵使是鬼医老祖来了,也束手无策。”
柳善善:“……”
要不要这么草率啊!
她挣扎着睁大眼睛,用沙哑无力的声音,死不瞑目道:“我觉得……应该不至于……我只是、只是……小小的风寒了一下……”
白发男人却没理会她所说。
显然,这位号称当了许多年药修的人物,也不知道风寒是什么呢。
呵呵,已经不想和没有患过感冒的人聊天了。
只是自始至终,她似乎都没听到师父说话。
角度问题,也看不见师父脸上这会儿是什么表情。
倒是那白发男人,在他话说完很久之后,似乎是意识到空气里的死寂。
不知是不是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只见他面如菜色,满脸痛苦地伸手,颤悠悠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盒子。
“这、这是当年鬼医老祖送我的一颗丹药,说是他此生最得意之作,仅此一颗,说是神丹也当之无愧,兴许,兴许……”他狠狠一咬牙,声音里满是不舍,仿若亲手将心肝供手送人,“兴许,能一试呢?”
别说他心疼,柳善善也肉疼了起来。
啊啊啊,这药听上去就很金贵,不要杀鸡用牛刀啊!!
她以前感冒,就算不喝药,在床上躺尸个两三天也是能好的啊!
“我、不需要……”
白发男人神色凝重,没有理会她的拒绝。
是以,在那白发男子试图掰开她嘴巴,将干净帕子包着的丹药送入她口中的时候,她嘴巴紧紧闭着,想要尽全力阻止这场不幸!
兴许是怕太大力弄伤病人,白发男人尝试了一会儿,见都没撬开她的嘴巴,终于叹了口气,将丹药放回盒子里。
末了,转头,声音悲凉地朝一旁道:“她……好像,连最后的求生意志都没有了。”
柳善善:“???”
不要乱下定论
啊!()?()
拜这位白发药修所赐,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更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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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多久,白发男人就攥着小盒子,背影哆哆嗦嗦离开了。()?()
到底是意识昏沉,柳善善眼睛也很快闭了上,再次陷入昏睡。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手腕似是被人握在了掌心。
紧随而来的,是通过手腕位置,缓缓涌入身体的暖流。
柳善善忽然想起来。
之前就有听沈清秋说过,修为深厚的一些修者,甚至可以利用灵力为他人或自己治疗。
她就说嘛,师父这么厉害,一个小小的风寒感冒,肯定难不倒他的才对!
这般想着,她安心极了,闭眼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由于身体过于舒服,她便睡了许久,却没想,等她再次睁开眼——头晕脑胀并没有减缓。
更可怕的时候,扭头一看,师父的手还搭在她的手腕上。
不仅如此,那灵力也仍旧在源源不断地往她体内输送。
视线上移,可以看到师父脸上仍旧没有太多表情,眼瞳里也看不出情绪,只是,面色却能看出已经有些苍白。
她试探着感受了一下,感受到体内蕴含灵力的地方,过去这儿空空如也,而此刻已有浩瀚灵力海洋在涌动。
柳善善:“!!”
天啦我的师父!
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他竟一直没停止吗?
回想起,他明明才刚从沉睡中醒来,这就又来不要钱一般消耗灵力,柳善善生怕自己害得师父又陷入沉睡。
她大惊失色,连忙抽回手,缩回被子里。将自己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望着师父。
声
音有气无力:“……我、其实,风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我之前也经历过许多次……其、其实,躺一会儿就好了。”
师父看了她许久,没说话,却也没再坚持。
片刻后,他转身离去。
柳善善满脸茫然地在床上躺着,想着师父离去时的身影,知道他根本就没信她所说的,心里略微有些忧伤,但到底是没架住困意,再次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竟看到外面多了张鬼鬼祟祟的影子。
她下意识望过去。
那影子的脑袋飞速收了回去。
可过了一会儿后,竟还是自己走了出来,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
是六师兄,他的脸上——脸上表情五味杂陈,十分复杂。
“我听见那老头说,说你、你患了绝症,快要不行了……是真的吗?”
柳善善觉得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她闭了闭眼:“不信谣,不传谣。”
可他却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般,脸垂了下去。
声音低得不行:“我、我……前些日子,不该躲着你的。”
柳善善:“?”
有吗,她怎么不知道。
少年低着头,声音竟隐隐多了些鼻音:“都是我不好,我、我只是
,不知道……”
“可,可我想明白了,不管你资质如何,你、你都是我的师妹……”
说到这里,似是有些说不下去,就见他忽然狠狠一攥拳,仿若忽然怒气冲头:“我知道了,都是沈清秋那个狡猾的家伙,是不是他叫你吃了乱七八糟的毒药,才害你卧床不起!”
话到这,仿若已经找到了问题根源所在,他从身后拔出剑:“我这就去把他给你拎过来!”
说着,火冒三丈冲出门去。
可能是这家伙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不一会儿,柳善善的床边就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有不善言辞的三师姐,不爱说话的四师兄。
有阴恻恻的二师兄,还有神情难得正经的大师兄。
几人笔直站成了一行,伫立在她床前,什么也没有说,只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看这些人的神情,仿佛是来看她最后一面的。
她:“……”
走。
都走。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转过头,留个背给他们。
却听下一瞬,有难以自抑地哭声出来。
柳善善:“?”
即使在病中,她也成功地被这哭声吸引了注意,挣扎着翻身回去。
抬眼一看,第一个发出哭声的,竟然是向来表情阴沉的二师兄。
他泪流满面,哭得像个阴恻恻的孩子。
柳善善:“……”
她确实头一回知道,冷酷阴狠外表下的二师兄,居然拥有一颗柔软而感性的内心。
刚想开口劝他不要哭了,她只是小小感冒一下,不会死人的。
就见大师兄流下了两行清泪。
就见三师姐忽然眼睛通红,转身出了房间。
就见向来情绪寡淡的四师兄这会儿竟也面带不忍。
“小师妹,你可还有何遗愿?”
她再度闭上眼,背过身去。
走。
都走。
马不停蹄地走,扛着火车走。
再过一会儿,鼻青脸肿的沈清秋也错愕着一张脸,满面茫然地被六师兄抓进了房间。
待得看见房间内沉痛的气氛,再看到满面病容起不了身的柳善善,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扑到她床边开始嚎啕大哭。
柳善善觉得这样下去她要折寿。
于是她再度出声解释。
可几人情绪上头,各自伤心着,只沉痛地掖着她的衣角,让她留着力气,少说话,不要再勉强安慰大家了。
好的。
柳善善闭上眼。
睡着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耳旁有人说话。
“师父怎么还没回来?”
“鬼医老祖已退隐避世多年,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只是,小师妹这会儿气息已经微弱到近乎于无,恐怕已撑不了多久……”
“罢了。”一个师兄轻叹口气,“将师父唤回来吧,兴许还能见到最后一面。”
柳善善:“…
…”
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
算了。
——
这天晚上,柳善善是在一群人的隐隐啜泣声中睡过去的。
一个好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感觉头不晕了,身子也不沉了。
起身下床,房间门是掩着的,屋内静悄悄。
她换好衣服走出门,一眼便看到了七倒八歪睡在门口地上的一群师兄师姐、并一个沈清秋。
每个人睡得很熟,脸上也都带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