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听到这话柳善善有一些不服气了。
什么叫有一些弱?
她明明是很弱好吧!
还有,这个奇奇怪怪的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师父的修炼堂门口,又为什么对人这般没礼貌!
下巴被他强制抬高,酸酸疼疼,她瞪大眼睛看他,张口便喊:“师……”
第一个音刚喊出来,身体受到的束缚就莫名消失了,男人瞥她一眼,不声不响松开对她的桎梏。
“你师父他不在。”
说着,那说不上恶意、但却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她身上。
“我倒是很好奇,以他的性子,怎么会收你这么个徒弟……”男子喟叹,“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
“这届弟子大会,他输定了哈哈哈哈!!”
只见刚才还气场极强的男人,此刻仿佛被解除了什么魔咒一般,双手叉腰,放肆大笑,笑容灿烂,格外开怀,笑着笑着,还伸手拍了拍柳善善的肩膀。
“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有你在,今年的弟子榜首当属我四殿了。”
柳善善:“……”
要不要变脸这么快,要不要这么中二!
心里正腹诽着,余光便瞥见了抹眼熟的身影。
师父穿着一身素雅至极的浅青色长袍,身影瘦高,不知从哪里回来,踏进来的时候,表情似是还有些茫然。
直到望见柳善善,那双乌黑眼眸便温和地弯了弯。
而瞥见她身后的男人后,表情瞬间恢复如初。
“梵剑。”他道。
梵剑尊者。
前些日子听师兄姐们提起过,是归剑峰四峰主,属于四殿。
只是他们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多表情嫌恶,当时柳善善还觉好奇,直到今日亲眼见着……
此人确实有点癫。
见了师父,梵剑尊者立时收了方才的放肆笑容,抿直唇角,恢复了之前高傲威严、不可侵犯的模样。
张口慢悠悠地道:“都说无剑尊者堪称当世剑道第一人,不仅修行了得,还极具慧眼,手下的弟子个个天赋过人,却没想,今日却收了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徒弟,莫非是要晚节不保?”
柳·一无是处·善善,当场怒了。
没礼貌!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说她一无是处!
虽然确实有一点……
可更让她在意的还是师父的反应。
好在师父似乎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神色平平看他一眼,便朝柳善善伸出手来。
手掌向上,掌心宽大。
她不知他要做什么,却下意识乖乖将自己的手塞到他掌心里。
师父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柳善善的身体便跟了上去。
然后——
他俩大手牵小手,像买菜刚回来的一对父女,安静且祥和地转身,进了修炼堂,将在场的另一人抛在了门外。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上的时候,她一回头,便最后一刻,望见了梵剑尊者原地伫立,目瞪口呆的神情。
紧接着,他恼羞成怒,放声:“你怎可……”
“轰”。
剩下的声音,被紧闭的石门隔绝在外。
柳善善不由惊叹,这修炼堂隔音效果居然这么好。
进了里面,师父先在石凳坐下,然后抬眼看她:“身体恢复好了?”
柳善善想起剩下的大半瓶灵心露,以防万一她还没喝,这关头也不敢承认,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来,打坐修炼。”
柳善善本找了块石凳准备坐下,听见这话,跟屁股上长了刺一般,还没坐稳便弹了起来,委婉暗示:“师父,我昏迷了几日,今天才醒。”
不是说好了明天卯时才修炼吗!
师父微微偏头,似有不解:“不为修炼,为何过来?”
柳善善哪里敢说,是因为变卖了他送她小玩意,深感愧疚、心虚、感激等多种复杂情绪,才想着过来找找他……好寻一些心理上的安慰。
于是她张口便厚颜无耻道:“自然是因为太想师父了呀!”
本应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却没想,师父听了后,却轻轻皱了下眉头,表情看上去似是有些迷茫:“想?”
柳善善:“?”
她虽觉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却没多想,重重点头,跑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捶背表忠心:“是呀是呀,半日未见,非常想念,很想见到师父,看看师父有没有吃饱穿暖,如今看到了……”
看到了,她也就放心了,该走了。
所以千万不要喊她修炼!
话说一半,却听他问:“那是为何?”
什么为何?
说到这里,要是再听不出不对劲,柳善善就是真傻子了。她愣了好一会儿,蹲到师父跟前,认认真真仰头盯着他。
师父看上去很年轻,从样貌看应是顶
多二十出头。
她听人说,他早已活了好几百年。
可这会儿,望着他的眼瞳,她竟只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未经世事般的澄澈与无瑕,和他上百岁的年龄半点也不符。
柳善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她心内大震,下意识问他:“师父……之前都没有想念过某个人吗?就是特别想见到那个人,见不到就会觉得心绪不宁,焦躁难安,心里痒痒。”
师父沉默了会儿。
似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缓缓将头转向一旁。
隔了会儿才道:“没有。”
猜想是一回事,听他亲口承认又是一回事。
活了几百年,没谈恋爱就算了,朋友也没交吗?
柳善善大张着嘴巴,及时在师父视线望过来的时候把下巴摁回去,然后不敢置信问道:“那师父您……以前都做些什么了?”
师父答:“修炼,伏魔,收徒。”
听上去十分寡淡无味呢。
但只要想到这个人是师父,一切又显得如此理所当然。
怪不得他说,此前从未生过魔念。
想来也是,就连朝夕相处的几位师兄姐,似乎对师父也是畏惧崇拜多于亲近。
可是,几百年都如此,会不会孤独呢?
柳善善不由感性了起来,蹭到他腿边表忠心:“师父,徒儿以后一定会一直陪着你的!”
师父神情若有所思。
片刻后,出声道:“既然如此,过来修炼吧。”
柳善善:“……!”
你自己听听,说的这是人话吗?!
她唰站起身,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感性。
最后,等她满脸沧桑从修炼堂离开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师父看在她昏迷刚醒的份上,没对她进行过多要求,但还是让她原地打坐修炼,练习吐气纳气。
于是,她坐着睡过了大半个下午。
上课打过瞌睡的人都知道,坐着睡觉真的很痛苦。
等出了修炼堂,柳善善只觉得浑身骨头都酸疼难耐,不由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感性了,再也不去说什么想念师父了。
代价太大。
修炼堂距离住处相当远,可恨她也不会飞,一路靠双脚前行,走了大半的路,忽然听到“嗖”一声响。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裹挟着冷风,贴着她的发丝,射进漆黑的前方。
是暗器!
天,居然有人要暗杀她!
柳善受了惊吓,下意识扭头,一转身,就看到后方某百年老树的粗壮树梢上,正坐着个满脸挂着吊儿郎当笑意的少年。
少年生得实在邪性,身上穿着不知名野兽皮制成的衣服,半个肩膀裸露在外面,唇角勾着笑,眼睛半眯着,在高处打量着她。
虽然不太想承认,可柳善善还是看到了他身后的剑。
这家伙居然是个剑修。
她代表全体剑修拒绝承认这样子的剑修!
可大概是确认了对方的剑修身份,柳善善竟莫名不害怕了,她抬头看他一眼,也不生气,转头就走。
只是边走,边在心里暗暗给他记上了一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拿了武器,发誓一定第一个揍他!
可能是见她扭头离开,少年有些急了,柳善善没走两步,又一个暗器“嗖”地擦着她的头顶射过。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无一例外,都是同她擦肩而过。
少年恼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还敢继续走?!就不怕我……”
在这个时候,柳善善停下了脚步。
她看他一眼,望向散落一地的暗器,表情诚实且无辜地道:“可你的准头又不好。”
少年:“……”
他显然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拔出剑,人猿泰山一般拽着枝条脚点虚空,三两步就到了她面前。
脸上已然多了些戾气,少年眯起眼,盯着她:“啧,你倒有意思,比我想象中胆子要大一些。”
柳善善心道。
那当然,也不看看她背后的大佬是谁!
说着,他的剑,悄无声息地抵到了她的脖颈上,压低了声音道:“莫非是断定我在这宗内,不敢伤你?”
柳善善犹豫片刻,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
少年一愣,继而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仿佛被刺激了一般,面色变作狠厉,手中剑又向前一分,恶狠狠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姿态,你敢笃定我不敢伤你,就没想过……我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你吗?”
柳善善着实惊了下。
什么仇什么怨?
咱们不认识吧大哥!
“应该……不会吧?”呆滞片刻,柳善善犹疑着道,“……你师父不是还指望我让你们四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