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说,苏今窈并不愿意掺和到今日的局势中。
火云狐族一直都处在半隐世状态,极少掺和到江湖的恩怨中,族中后辈历练,也是尽量低调行事,也正是因为此,世人虽忌惮火云狐族,却也没有排斥它,人、妖的对立是天然的,但火云狐族是个例外。
曹安从在江湖中出现以来,就以彗星般的速度崛起,碰上今日之局是必然的,小儿持金过闹市,青州之局就是个警示,那一次,曹安表现出了足够的威慑力,在震慑别人的同时,也引来了更多的注视。
此时若是插手进来,会让整个江湖,重新审视火云狐族。
可当消息传来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的想到了当日曹安请自己喝青溪水的样子,哪有人请客请人喝溪水的,一开始只当他是随口的调侃,但他掬水时候的样子,是发自真心的。
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正好,这个借口小狐狸给了。
于是她便来了。
……
曹安在内景之中呆了多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可能几十年,也可能几百年,直到数门功法被完全糅合为一,全新的功法被他命名为【神藏决】,由道心种魔、变天击地精神大法和小伏龙三者合而为一,以心经形式修持,通篇由三千晦涩玄奥的咒文组成。
根本为给养魔种、内壮精神,衍生两门术,术一御物、术二轮回。
两门术在内景的时候,就已经修持圆满,唯有根本法【神藏决】受限于魔种,进境缓慢,当从内景之地被排斥而出,曹安再次回忆神藏决,那原本清楚明了的咒文,却开始变得晦涩难懂。
没了内景的悟性加持,自己又没有将其修持到圆满境界,出了内景,就要走上水磨工夫的老路了。
心中并无沮丧,门口的吴拳已经没了踪影,按照往常,他应该站在此间盯着自己的,联想到自己之前踏入内景之时的天人感应,心中料定已经生出了变故,当下强撑着站了起来,缓缓走出地缝。
双腿因为之前久坐的缘故,还有些不适应,踉跄而行,拖着身后的铁链当啷作响,每行一步,肩头都传来一阵剧痛,不过,眼下,这样的痛苦对于曹安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他扶着地缝的边缘,朝外看去。
正好看到一只紫色大手自虚空中拍落,烟尘散尽,六名讲武堂众生生拍成肉泥,横死当场。
曹安神色无波,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掠过,大有一种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的即视感,可惜没见着那个听风楼的家伙。
青州潘家、李家,当日在青州城外的几个熟面孔也在场,曹安一眼就看出来了,其他还有四家,均为生面孔,似乎从未见过,曹安竟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在这江湖里走着走着,树了这么多敌?
他的目光猛地往回拉,其中一路江湖高手的身上,他感受到了数息的气息。
‘血灵神教的人也来了吗?’
“曹安!!”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投了过来,曹安澄澈的眸子里,一如既往的平静,扯出了一个怪异的笑容。
经内景一遭,曹安再非之前的曹安,变天击地十世轮回,真假不可论,但其中给予曹安的感悟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是那些高来高去的神仙人物的十世,而是普通人或庸碌,或名动天下的一生。
走马观花,悲喜感悟如雨露洒落曹安心田。
看到曹安出来,众人心态各异。
原本的计划里,青州几家会按部就班的让曹正业接触曹安,循那迂回之法,得到曹安的偃师术和功法,这个过程可能难度比较大,但却是最安全的,谁成想,曹安一入天渊,便再也没出去。
又有讲武堂众深入其中,这个时候各种猜测便自然生出,让他们坐不住了。
至于血灵神教,他们的目的与青州几家联盟完全相反,奉了神教圣女和护法之命,前来保护曹安的。
除了血灵神教和青州几家联盟,还有三合府御兽宗,与青州不一样,御兽宗在三合府内是一家独大,可以说,三合府的势力代表就是御兽宗,主场作战,没点本事谁敢进天渊,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功法和偃师术。
另外一家,是曹安没有想到的,因为那段缘结的有些久了,沧澜府白云宗!
沈天河亲自带着人前来,不过这次没着宗门服侍,以至于曹安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沧澜府白云宗,与三合府御兽宗并无区别,无论他们在各自领地内的地位还是他们的目的。
最后一家,完全就是由不受各家待见的散修联盟组成的,曹安那一身功法,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法不轻传,多少散修就是为功法所困,空耗余生,以前,曹安宝葫芦能轻易斩杀天人境,一身偃师术,天人境傀儡随手召唤。
他们不敢其心思,但今时不同往日,曹安废了,他们看到了希望。
刚刚那一声大呼,也是由散修联盟中的人发出的。
“各位都是冲着曹某人来的吗?”
“吾等奉命前来护送曹少侠离开天渊。”出乎意料的是,血灵神教在
见到曹安的时候,直接就表明了身份,一众人向前几步,直接走到了四家的对立面。
被断了一臂的潘鼎晟冷笑着走了出来,“好,好的很,我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你名震江湖的曹少侠竟与邪教徒走到了一起,还这般关系密切。”
曹安没有辩驳,他心中的善恶正邪从来都没有那么非黑即白过。
特别是再这样一个武道世界中,所谓正道造就的杀孽未必就比邪道少多少。
“今日,吾辈同道便诛邪除魔,还这武林一个朗朗乾坤。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事,你曹安须得归还本就属于曹家的偃师术和功法。”
潘鼎晟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响起了议论之声。
潘鼎晟并不理会,朝着曹正业看了一眼,“曹兄,还请你出面解释一番,免得诸位同道还以为我潘鼎晟信口雌黄。”
曹正业面色一肃,站了出来。
“曹安乃我曹家当年流散在外的嫡系!”
曹安的脸色有了些动容,这是一段自己重生之后就开始了的缘。
“可我在千叶镇,并无宗亲。”
曹正业接着说道:“当年曹家逢难,宗族弟子逃的逃,死的死,我也是其中幸存之一,流亡到少明府,接手了曹家当年的一个产业,苟活到了现在,之所以能寻到你,是因为当年曹家就是隐世的偃师家族。”
“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千叶镇农户,却以偃师术成名江湖,又正好名唤曹安,我们自然会关注,你的来历,年纪正好与当年的曹家嫡系曹安对得上,算起来,我应该是你的叔叔,你若是不信,我们可以鉴脉。”
所谓鉴脉,绝非滴血认亲这种把戏,而是以符箓为引,激发血液之中的血脉之气,若是同宗同源,三代以内,血脉相连,血脉之气便能袅袅而升,彼此缠绕,若超出三代之内,则血脉之气互不干涉,各行其道,若是连血脉之气都无法激发,那便证明并非同宗同源。
曹安知道这种手段,其可信度也是极高的,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堪比记忆中的亲子鉴定。
“鉴脉可以。”
曹正业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曹安会拒绝,但没想到曹安不仅没有拒绝,还答应得如此爽快。
“你有什么条件?”
曹安摇摇头,“我没有什么条件,鉴脉之后,若真是同族宗亲,你要的偃师术我可以给你,这毕竟是曹家家传之学,没道理为我一人所独占,若不是,自然也就给不了。”
曹正业脸色一喜,“那就开始吧,我带着鉴脉符过来的。”
“等一下!”
御兽宗一老妪走了出来,手持翠竹杖,身子略微有些佝偻。
“你青州几家打的倒是好算盘,为了那一门偃师术,千方百计弄来了曹安所谓的同族宗亲,是视我等为无物吗?”
潘鼎晟轻笑两声,“这是他们曹家自家的事情,我们外人又怎么好干涉?再说,曹兄取回他们家传偃师术,名正言顺,应有之意,连曹安自己都是认同的,你是在反对此事吗?那不知你又是谁?以什么身份反对?”
“说得好听,谁人不知,在场之人中,只要稍微打听,就能知道,所谓的少明府曹家,就是一个小商贾,有什么能耐反抗于你们青州几家联盟?取回的偃师术,最终还不都是到了你们手中?”
老妪话音刚落,旁边一直看戏的沈天河也站了出来。
“对,咱们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吧,如此各怀鬼胎,反倒徒惹人笑话,曹家手中的偃师术,我白云宗也要一份。”
“我御兽宗也要一份。”
潘鼎晟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微微一笑,嘴唇轻启,旁边的人并未听到什么,是以凝音成束的手段,直接对两家主事说的。
只见潘鼎晟说完,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重新恢复了之前同仇敌忾的样子。
“曹兄,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