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认清自己的实力，舒霓在他面前只得夹着尾巴做人。

    她刻意卖乖，踌躇着不敢上车，率先低头认错：“我不是故意让你妈妈担心的。”

    沉默数秒，严隽辞才纡尊降贵地解释：“我回去取一份文件，顺道过来接你。”

    舒霓这才上了车，她双手拽紧安全带，依旧摆出局促紧张的模样。

    阳光斜斜渗进，有几缕打在她的侧脸，弯翘的睫毛投下阴影，悄然无声地颤动着。

    严隽辞想关上电动窗帘，刚抬手，她就吓得缩起了肩头。

    他的手一顿，后知后觉地吩咐司机：“窗帘关上。”

    不料司机听错了，竟把挡板升了起来。

    舒霓满目惶恐地看着他，一时间分不清是入戏太深，还是真情实感：“小叔叔，我真不是那种有悖人伦、伤风败俗的人！”

    严隽辞嘴角抽了抽，沉着脸道：“闭嘴。”

    期间他接了两通电话，大概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力，他的声音平稳，语气却格外阴沉。

    这些天来风平浪静，严隽辞对她并无不满，察觉她的紧张，倒收敛了些许。

    将近抵达严宅，他心不在焉地开口：“听说你托人询问航班，方梅的下落知晓了？”

    舒霓的心一沉。

    今次她的所作所为，竟然都在这男人的掌控之中。

    她算是被他盯上了，如此一来，那些暗中进行的交易也得暂且放缓才保险。

    猜不透严隽辞的意图，舒霓咬了咬唇，语中带着彷徨：“知晓又能怎样？你说得对，我不可能找到她。”

    原以为她又要死缠烂打地求助，结果却出乎严隽辞所料。她楚楚可怜地窝在座位的最边上，始终没有多说半句。

    也许是不敢求，又抑或是以退为进。

    见惯各路狡诈的小人，严隽辞不会轻易尽信舒霓。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女人，试图从中觅出破绽的同时，却不自觉在她娇媚的眉眼间流连。

    舒霓对此全然不知，刚到大宅门口就逃命似的下了车，说是避他如蛇蝎也不为过。

    江茵早就守在门口，看见舒霓，她就高兴地把人迎进屋，完全没看儿子一眼。

    关于舒家的往事，江茵也有所耳闻。猜到这丫头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就带着舒霓出席各种交际活动，借此结识更多圈中人脉。

    一连几天舒霓都忙得飞起，在严老夫人的引荐下，她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堆叔伯姨婶，珠宝衣服等见面礼更是堆积如山。

    考虑到母亲的身体状况，严隽辞并不想她如此操劳，听闻她还要出席商业舞会，他没忍住阻止：“医生说您不宜熬夜，舞会就别去了。”

    “我的状态好得很。”江茵摆摆手，“况且这么漂亮的礼服都送过来了，哪有不穿的道理！”

    说着，她就拿起某大牌的高定，兴致勃勃地放在舒霓身前比画。

    舒霓很懂见机行事，她帮着劝说：“还是身体要紧，舞会很多，下次再去好不好？”

    江茵还是拒绝：“别听他的，那家伙老是危言耸听。”

    严隽辞也很坚持：“您别去，让小予陪她去。”

    江茵动作一顿，旋即笑了：“这主意不错。霓霓，你怎么说？”

    舒霓含娇带羞地垂下眼：“都听您的！”

    接到陪同舒霓参加舞会的任务，严瀚予答应得爽快，临到开场，他却不知所踪，大概是被哪只小妖精缠住了。

    若在以前，舒霓可能会觉得失落与难堪，如今被伤透了心，不管严瀚予做什么，她都无所谓了。

    期间，有几个名媛过来对她冷嘲热讽，舒霓不着痕迹地回怼，并不给她们看笑话的机会。

    虽然还没正式订婚，但外界已经默认了舒霓是严家的人。碍于严家的势力，如今她们倒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只能奚落她一番过过嘴瘾。

    今晚严隽辞也有抽空出席，在一堆大腹便便的富商中，这个身姿挺拔、俊朗不凡的男人极为瞩目。

    一波又一波的宾客领着闺女上前寒暄，盘算的心思不言而喻。他神情冷峻，面对旁人的恭维与暗示，只疏离地举了举酒杯，随后转身离开。

    在场内看见孤零零的舒霓，严隽辞不由得微皱眉心，还朝她没走近，就听见两个花枝招展的女生窃窃私语——

    “……可不是，严家哪看得上她啊！”

    “真可笑！她还有个病秧子的孪生姐姐，小时候被我们恶整过的。”

    “那野种看着用厉害，实际上不堪一击，还被我们摁进水池……”

    瞥见神色冷凝的严隽辞，她们骤然住了嘴，笑容亦瞬间消失殆尽。

    严隽辞凉凉扫过两人，什么也没说，却让她们不寒而栗。

    相隔数米之遥，正在发呆的舒霓才发现严隽辞的踪迹。

    眼见他朝自己走来，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整晚都没动过的香槟上，心头不由一跳。

    这男人火眼金睛，观察入微，难道已经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譬如，严瀚予的漠视冷待并不能使她买醉。

    又譬如，她根本不会喝酒。

    如此一来，她因严瀚予的桃色绯闻而上酒吧放纵的说法，就相当不合情理了。

    严隽辞已经渐行渐近，她心虚得不行，干脆仰起脑袋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高大的阴影投下，下一秒，舒霓手中的酒杯就被人夺走了。

    她故作错愕地抬头，嫣红的唇瓣动了动，小小声地唤道：“小叔叔。”

    恰好有侍者端着托盘过来，严隽辞把空酒杯放进去，舒霓怕他疑心未消，迫不及待地取了另一杯。

    严隽辞不悦地皱眉。

    舒霓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儿，不等他发话，就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拿的竟是高度数的洋酒。

    那股强烈的刺激直冲天灵盖，喉咙似被猛火灼烧，舒霓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将空杯搁回去，她又拿起一杯，还往严隽辞手里塞一杯。

    “小叔叔，我今晚没有舞伴，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严隽辞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挥手让侍者离开，而后对她说：“够了。”

    温霓轻轻晃了晃脑袋：“几杯，就几杯而已，我还能喝……”

    “你怎么不喝啊？”她边说边碰他的酒杯，故意强调自己是惯犯，“这次我没有偷偷去酒吧，你不能跟我讲规矩了！”

    严隽辞看着她抢走了自己的酒杯，唇角微抿。

    舒霓又是一饮而尽，随后不雅地打了个酒嗝：“今晚是我一个人来的，大家都在看我的笑话，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做好被嘲笑一辈子的准备。”

    酒意很快上头，说着说着，舒霓开始觉得头晕目眩。

    她用力掐着掌心，希望疼痛能让自己清醒，结果却不尽人意，很快连站都站不稳。

    严隽辞下意识把人扶住，幽香扑鼻，手掌触到那截盈盈纤腰，他向来幽深如古井的黑眸竟泛起了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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