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明公馆。
明镜、阿香和桂姨一大早就去了苏州,所以现在,这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明楼、明诚和明台三个人。
此刻,明台正在楼上洗漱。
明诚在明楼的房间里,已经脱去了上衣。
他左肩膀上缠了一圈纱布,血渗了出来,颜色有些发黑。
“我查过了,是76号的特别顾问黄俊荣安排行动队去梧桐路的,他之前接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从周公馆打出去的。”
“有眉目了吗?”明楼一边说话,一边低头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卷新纱布,以及一些药粉。
“没有。”明诚皱了皱眉,“但我会查出来的。”
“嘶——”
明诚话刚说完,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明楼拆了他肩膀上的纱布,缝合之后,将药粉全部洒在了他的伤口上,重新用干净的纱布缠起来。
这一枪是明楼在司各特路28号公寓打的,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没有大碍。
“南田洋子一直怀疑特高课里有内奸,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那个人推出去。”
明楼将纱布从中间撕成两条,打了个活结,开始收拾桌上的医疗用具:
“后天晚上夏目和人要举办一次欢迎会,你让毒蝎组和黎叔那一组准备一下,刺杀夏目和人。”
明诚抬起头,两只眼睛盯着明楼,几秒钟后开口道:“你吃错药啦?”
“他今天下午没有不在场证明,他的担忧不无道理。”明楼把医药箱放回原位,对上明诚的双眼:
“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行,我知道了。”明诚点点头、站起身,小心翼翼的穿衣服。
即使他动作很轻,也难免会碰到伤口。
见明诚疼得呲牙咧嘴的样子,明楼拿过他手上的外衣,帮他穿好。
将衣服的最后一颗纽扣扣上,明诚转了个身,与明楼对视,“已经安排人住进了两套公寓。”
“嗯。”明楼重新坐了下来:
“如夏目和人所说,夏目贤人并没有离开上海,我们的敌人,不止藤田芳政。”
“要不要把我们怀疑桂姨是孤狼的事情告诉大姐?”
“不。”明楼摇摇头:
“大姐缺乏对敌斗争经验,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我们不如进一步取得桂姨的信任,这样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也会更有利。”
“就是苦了明台了。”明诚叹了口气:
“你想过没有,之前在领事馆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你让明台去刺杀夏目和人,说不定他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夏目和人杀了。”
“戏真一点,才有人信。”
“好吧。”明诚再次叹了口气:
“希望夏目和人平安无事。”
……
两天后,华兴洋行,早上九点。
这里是军统上海站的办公地点,位于法租界,相对比较安全。
坐在这里的除了站长、副站长外,就是各个行动小组的组长,以及各个科室的科长。
一年前,本应到军统上海区担任区长的陈默群被自己人出卖、半道被日本人截胡、请到了宪兵司令部“做客”。
在他完好无损的从宪兵司令部出来之前,日本人炸了军统的一个联络站。
这件事后,他身上多了一条“投敌叛国”的标签。
联络站被炸之事确实与陈默群无关,但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
军统回不去,他只好回到宪兵司令部、为日本人效力。
现在,他是特务委员会的副主任委员。
正因为陈默群的投敌叛变,王世安暂时坐稳了军统驻上海站站长的位置。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王世安做梦都想把陈默群干了。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会议室内,王世安坐在主位,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开口道:“此人名叫夏目和人,二十五岁,中佐军衔,曾经是第六师团的作战参谋,参与过建康事件,而且还是破城的功臣。”
“我们得到消息,今天晚上七点,日本人将在华懋饭店举办一场欢迎会,这是最好的机会。”
“前天发生的事情想必各位已经知道了,特高课科长南田洋子遇刺,76号折损严重,真是大快人心!”
“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真是给我们长脸了。”
“趁着日本人和76号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咱们趁热打铁,再来一次!”
“有没有自告奋勇的?”王世安扫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林楠笙身上:
“林楠笙,你之前成功刺杀了上村净,有一定经验,要不还是你去吧。”
林楠笙转过头,看向王世安,“可是我……”
“站长,您确定他是二十五岁,不是三十五岁或者四十五岁?”
林楠笙的话被他旁边的一名年轻男子打断。
年轻男子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皱着眉头,“二十五岁中佐,这是不是不太合理,会不会有诈?”
“夏目家族在日本当地非常有名,不出意外的话是靠关系升上去的。”坐在王世安身旁、一名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子开口道。
他是军统上海站副站长——
顾慎言。
“虽然是靠关系升上去的,但是不可掉以轻心,此人去德国留过学,而且是日本陆军大学的毕业生。”顾慎言接着道:
“几年前我们针对夏目和人展开过几次行动,只是这人背后的人太过狡猾,我们最后无功而返。”
王世安手指点了点桌子,“顾副站长说的没错,所以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干掉他,也算是给咱们站几年前的行动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