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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孙权要睡不着了(再来追读!)

江东兵制实行的是私兵制,所以孙桓所属的部众只会听命于孙桓一人。

纵使吕蒙身为此番江东十万大军的大都督,他也只能通过指挥孙桓,来调动他麾下的兵马。

可是当孙桓不听吕蒙命令的时候,吕蒙就对他麾下的数千兵马毫无办法。

而根据当日孙权的任命,虽然他因为吕蒙的劝言打消了,让孙皎与吕蒙同掌大军的想法。

但权谋平衡之术点满了的孙权,在后来的任命中,任命孙桓为后部大督。

什么是后部大督呢?

可以理解为保障吕蒙后路的一把手。

亦可以理解为吕蒙的副手,是吕蒙一旦有所不测后,直接接替吕蒙的人。

正因为有多种理解,孙权又没给出准确解释,所以吕蒙与孙皎不是严格的上下级关系。

再加上孙皎那尊贵的宗亲身份,他当然有底气不听吕蒙的命令。

看着孙皎中计,率领着麾下大军正在渡河。

看着公安城下的军营中,数千蛮兵已经枕戈待旦,准备来个半渡而击。

吕蒙这时心中已经焦急非常。

而就在吕蒙情急之下,他终于祭出了孙权给他的大杀器。

吕蒙手中高举孙权赐给他的佩剑,对着在场众人大喊道:

“孙皎不听将令,违我节度。”

“今吾以至尊所赐生杀节制诸将之权,率兵擒拿孙皎。”

说完后,吕蒙当即命亲卫上前将孙皎拿下。

孙皎此刻正在全神贯注奋勇向前,他万万都没想到,吕蒙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对其行擒拿之事。

因为毫无防备,正要渡河的孙皎,瞬间被赶到他身后的吕蒙亲卫扑倒。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在场诸将皆震怖不已。

而被吕蒙亲卫扑倒在地的孙皎,在意识到吕蒙竟然如此大胆之后,他当即对吕蒙破口大骂起来,

“吕贼安敢如此!”

“吾乃至尊宗亲,尔竟敢绑我。”

但如今绑孙皎的可是吕蒙的亲卫,他们只听吕蒙的命令,又岂会受孙皎的威胁。

孙皎被扑倒在地要上绑的一幕,让不少在场的江东将校本要上前营救。

但吕蒙这时一双虎目扫视全场,手中高举孙权佩剑的他,此刻犹如孙权亲临。

因为孙权多年的威望,那些江东将校最后还是没有做出营救孙皎的举动。

不仅如此,在吕蒙的命令下,这些江东将校还齐齐上前,率领着亲卫拦住了欲要拯救孙皎的亲卫们。

但他们终究还是顾忌同袍之谊,没有对孙皎的亲卫下死手,仅仅将他们拿下后绑缚起来。

数千孙皎的士兵见主将孙皎已被擒下,于是乎他们一个个也放弃了抵抗。

吕蒙借助着自身的威望,加上孙权佩剑在手,翻手之间就控制了全场的所有局势。

说实话,不是万不得已,吕蒙也不想动用这把剑。

但如今孙皎当众违背他这个主将的命令,他要是不做出什么举措来阻止,那他来日还有什么威望统领十万大军。

这时,吕蒙只觉得他手中的孙权佩剑,似乎有些发烫,灼烧的他掌心有点疼。

这全是吕蒙的心理在作祟。

吕蒙在担心孙权知道这件事后,他的反应会是什么。

孙权崇尚权谋平衡之术。

他当初不对孙皎的定位做出明确的指示,为的便是可以利用孙皎的身份,及其似是而非的定位,对吕蒙进行牵制。

同样的,孙权赐予吕蒙佩剑,除了让吕蒙统率大军更加得心应手及展示他对吕蒙的信任之外,这也是对孙皎的一种辖制。

自周瑜死后,孙权才真正将江东军权握在手中。

自那以后,一旦有面对着举国之兵出征的情况,心思多疑的孙权就基本上都是亲自带兵。

例如合肥之战,不是没有良将请求代替孙权出征。

但孙权为了让江东军权不落入旁人之人,哪怕他屡次战败,最后亦都是自己亲自带兵。

如今面对攻取荆州之战,虽然孙权信任吕蒙,并且为了保证荆州之战万无一失,他将江东十万大军都交到吕蒙手中。

但其实孙权内心中,还是担心吕蒙会拥兵自重的。

这是他的本性。

这从他对吕蒙与孙皎的具体任命就可以看出来。

孙权力求在营造一种吕蒙与孙皎相互牵制,且还能让吕蒙充分发挥他军事才能的一种统兵格局。

在这样的想法下,孙权是绝对不希望孙皎违抗吕蒙的。

但同样的,孙权也不希望吕蒙有动用他佩剑的那一日。

历史上,孙权精心营造的这种统兵格局是成功的。

但如今有了糜旸,糜旸是穿越者。

他有着

部分先知的优势,这种统兵格局却成为了他战胜吕蒙的突破口。

真以为糜旸把孙桓拉上来蹦极,是仅仅为了阻挡投石机吗?

攻城不如攻心,而诛敌亦不如诛心。

吕蒙无法想到,当今日场中的消息传回到孙权耳中时,孙权会做出什么反应。

在孙皎被吕蒙的亲卫押走时,他口中不停地骂着吕蒙,并且还告诉吕蒙他定会向孙权上书弹劾他。

虽然现在的吕蒙有权关押孙皎,但他并没有权力阻挡宗亲给孙权上书的权力。

不然大将领兵在外,阻挡宗亲上书,意欲何为?

听着孙皎的威胁,看着在场大多将校眼中那深深的不理解,吕蒙只觉得他有些累了。

己心悠悠,己心悠悠呀!

这时吕蒙将目光看向了城池之上,那依然悬挂在空飘摇不已的孙桓,吕蒙在心中恨恨道,

“汝当日为何不自刎当场!”

随后吕蒙目光一路向上,来到了那个城头之上,一直在看着好戏的年轻将领身上。

吕蒙的目光中有钦佩,有恨意,亦有遗憾,诸多情感汇集,但无疑其中恨意最浓。

他想起了他之前收集到的关于糜旸的一则情报:

建安十七年,旸及冠,奉刘备令,拜法正为师。

名师出高徒,概如此也。

而一直在观察着吕蒙的糜旸,也察觉到了此时吕蒙正在注视着他。

一向有礼貌的糜旸,于城头上之上对着吕蒙施了一礼。

这礼似在向吕蒙问好,亦是在向吕蒙问道:我今日精心准备的这场戏,大都督看的开心不。

这一礼,直让吕蒙气血翻涌,加上身体病痛缠身,差点让他忍不住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这小贼!

吕蒙担心继续待在这场中,他迟早会被糜旸诛心诛的吐血。

因此,他在咽下一口老血后,立马离开了现场。

而在离去前,吕蒙对着左右命令道,“唤仲翔来见我。”

在吕蒙离去后,有着孙桓挂在那里,糜旸一点都不担心城下的投石车会启动。

哪怕是吕蒙,也承担不起残杀宗亲的罪名。

自先秦宗法制创建以来,经过千余年的发展,再加上两汉皇帝亲亲相隐的政治策略之下,宗族这两个字,已经深深刻进了每个华夏子弟的血脉中。

所为的开基建国,本质亦不过是化家为国而已。

夫亲亲恩义,古今之常。宗子维城,诗人所称。

在这种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下,历史上多少杀伐决断的英主,亦逃不出家国天下的这个樊笼?

更何况对于江东孙氏来说,自孙坚创基之日起,孙氏宗亲就是稳固孙家统治的重要基石。

吕蒙又岂敢主动将那基石主动拆去一块?

历史上面对着孙暠、孙辅二位宗亲的反叛之举,纵使是小心眼的孙权,也只敢关押此二人,而不敢杀之。

而且哪怕有着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祖先在,这两位孙氏宗亲的后代依然身居高位,忝为辅政之任。

糜旸在城头之上看着离去的吕蒙背影,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吕蒙。

虽然糜旸离得有点远,不能完全听到方才吕蒙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有些事,看举动就能猜个大概。

能将全场江东将校震慑住的,唯有身为主将的吕蒙。

而胆敢当众违背吕蒙节度的,唯有身份同样不低的孙皎。

吕蒙比他想象中的更显老态,一看就是命不久矣之相。

看到吕蒙没有向他回礼,糜旸不禁对身旁的于禁吐槽道,“江东贼子大多不知礼仪,此岂可久享国祚乎!”

而刚刚与糜旸一起看完一整场好戏的于禁,默默点头表示深有同感之意。

这时糜旸手指轻敲城头,他用着难辨心思的语气说道,“孙仲谋,接下来你会来么?”

今日的变故,其实也超出了糜旸的想象。

他原本只是想借助孙桓来激怒孙皎,从而想着能不能引起江东大军内部中的将帅不和。

如今看来局势的发展,超出了原本糜旸的期待。

本来吕蒙与孙皎相互制衡的局面,在今日的变故之后,已经变成了吕蒙一家独大。

糜旸就不信孙权晚上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