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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寂然沉重倏然在殿内蔓延着,萦绕在每一个宫人的心里,空气都凝滞起来,宫人皆悄无声息的跪下,等待着太子殿下或是太子妃对李沫沫的降罪。 太子殿下自然是不会惧区区一个后宫嫔妃,怀有龙嗣又如何,那也得有本事生下来才行,如果侥幸生下皇子,那就得盼着皇子能安然无恙的长大才对。后宫诡谲,高位嫔妃都不是善茬,稳坐中宫的何皇后多年来更是处置了不知道多少像刘妃一般的妃子。
可是这不代表着一个卑贱的宫婢能主动将麻烦给找上门,她的薄命都不够填上一回。下人惹出来的事叫主子帮忙善后,能有什么好下场,死的痛快些就不错了。
贺玥几乎觉得脑袋在嗡鸣着,她一只手抵在桌上用两指扶着额头,并未言语,宁如颂没有当即就罚李沫沫,她知道是将李沫沫交于她处置的意思。
李沫沫是她的贴身宫婢,宁如颂从不会在明面上驳她的面子。
“过来说清楚些。”太子妃慢慢缓声道,语气平淡。
李沫沫还处在巨大的惊惧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小关子在她后面推了一把,她才踉跄的膝行爬了过去。
到了太子妃跟前,她也不敢抬眸,只盯着太子妃垂下的奢复裙摆,她极力组织着言语,将方才说的话再补充了些,“……刘妃娘娘吩咐宫人对奴婢施以杖行,关公公及时赶到,说奴婢是太子妃您的贴身宫女,刘妃娘娘才放过奴婢一马。”
旁边的宁如颂轻嗤一声,端起杯盏,喝了一口茶用作润喉。他眸色凛冽,李沫沫对上玥玥就没有那么怕了,她心里清楚明白的很,玥玥即使成了她高不可攀的人物,但是本质依旧良善,依旧会念着旧情。
不知趣,尽会捡着死路去的蠢宫婢,既然胆小就应该胆小个彻底,而不是在特定的人面前彰显无可必要的善心。
太子妃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抬抚起李沫沫的脸,视线停留在她稚嫩青涩的面容上,“为什么要去救呢?本宫了解你,你性子胆怯懦弱,不要说在宫中,就算在宫外你也没这么大的胆子,谁给你的底气?又是谁潜移默化的挑唆?”
殿内角落跪着的小桃子面色平静,姿态恭顺毫无破绽。
李沫沫终于看向太子妃那秾丽清雅的脸,视线上移,那双柳叶眼里含着太多悔涩的沉然,她一霎那间愣住了,唇张张合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子妃的眉眼被笼罩在春日的光影里,那样愁思婉转,李沫沫猛然彻底的清醒过来,她哭喘着抱着太子妃的一只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摇着头。
“太子妃,奴婢给太子妃添麻烦了,奴婢一时被迷了心窍,奴婢是仗着太子妃对奴婢的宠爱才敢如此行事!”
李沫沫显然有些崩溃,她太过于年轻,是完全经不住事的,她将脸靠在太子妃的膝上,就和曾经在李家村一模一样,肩膀无可抑制颤抖着,“可是,我好怕!贺老板我好怕!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女子,无缘无故的被哄骗着签下奴籍,被带到这东宫!”
她的的确确是无辜的牺牲品,她没有怨恨上贺玥,但她总会怕,小桃子和众宫人都说太子妃会护着她,她这才慢慢的生出胆子来。
这回的事纯属李沫沫一时魔怔,怎么办呀?!她后悔了,她想活着!想回到李家村!
这东宫里除了太子妃,每一个人都好可怕!
“我没有贺老板聪明!在东宫我就是个最蠢的!旁人说什么,我都信,脑子也不灵光。我总有做错事的一天,不在今天,就在明日。贺老板,贺姐姐,太子妃,您疼疼我吧,让我回李家村吧!”
李沫沫再也忍不住的失声大哭,眼泪砸在东宫长信殿那华美的玉石地板上,铺天盖地的窒息疼痛席卷了她。
她松开手摊坐在地上,愤恨着砸着地板,“李小书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从未得罪过她,她这失了心肝的腌臜东西!”
满殿的宫人皆平静的垂跪着,心中毫无波澜,于是李沫沫这过格的行为举动就愈加明显。
宁如颂瞥了一眼小关子,小关子了然的一挥手,几名宫人就起身将痛哭流涕的李沫沫给架了起来,就要往外面拖去。
“放开她!”贺玥吩咐开口,一时心绪不宁,又侧过脸倏然的咳嗽起来,“咳!咳!”
宁如颂抬臂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听太子妃的。”
“她不值当的,玥玥。”宁如颂口吻温润,垂眸,“她一点都不值当玥玥动起此大的心绪。”
他将贺玥的脸搁在自己的胸口,隽华的面上是温和,“玥玥想叫这个宫婢活着就让她活着,不耐烦她在东宫待着,等到五月时孤就恩泽她和年满出宫的宫人一起提前出宫。”
“刘妃算不得什么。”宁如颂抚着贺玥的乌发缓声说道,“孤会解决的。”
总归刘妃蹦跶的太欢,母后也容她不久了。
贺玥明明什么话都没有出口,宁如颂却已经将她的心思揣摩出个七七八八。
如若不是现在的宁如颂实在想不到靖穆帝和段家会同贺玥牵扯上,贺玥假死出宫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可行,也不可能进展的如此顺利。
如今的宁如颂被种种因素蒙蔽了双眼,当真认为贺玥是先天疾病,导致他近日心神不安。
李沫沫被放下,见太子殿下脸色沉郁,缩瑟的爬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哭泣着,她知道她的命保住了。
“嗯。”贺玥脸色苍白,缓缓点头,“让她出宫吧,她原本就不该待在宫里。”
贺玥抬手覆在宁如颂的手背上,手指纤细盈润,抬眸直视着宁如颂的凤眸,嗓音轻柔,“曾经的小梨子,臣妾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来是不好的。但李沫沫,臣妾想让她过得好些可以吗?”
这句话已然显露出贺玥早就知道小梨子根本没有去别宫伺候太妃,而是早就死去了。
除了茉儿,满殿跪下的宫人都脊骨一寒,神经紧绷,明明是春日,天气再舒适不过,他们仍然沁出了冷汗。
太子妃是何时发现小梨子已经死了的!哪个不要命的告的密!
不要命的茉儿跪的板板正正,丝毫不慌,贺玥又不可能把他供出去,他和贺玥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宁如颂神色毫无变化,嗓音淳和,“好,孤保证她会在五月安然无恙的出宫。”
李沫沫的命丝毫不重要,不值得叫他和玥玥起了间隙,但是他觉得当初罚白府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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