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刚微微亮,凌霄便起来便开始打点回上京的行装。听闻昨天天夜里,所有宫人侍从便开始打点回京城的车马行装,其他臣子官眷也不敢大意,连夜便收拾好了东西。
凌霄收拾妥当后,就早早叫白知愿起床。梳洗上妆之后,用了早膳。便听见行宫外面的熙熙攘攘,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启程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便踏上了归途,这一路上,仍然是照着来的时候那般戒严,白知愿与凌霄坐一辆马车,她将春猎这些日子的林林总总想了一遍,又想起那日谢云嵩背起她的画面,她的心有些乱。
她掀起帘子,往前眺望,只见谢云嵩在一众马车的最前端,高坐马背,铠甲穿在他身上,意气风发。
白知愿收回目光,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队伍继续向前走,今日出发的稍晚了些,这会已经是日落时分了,很快天便要黑了,距离上京还有一段路程。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却忽然响起, 只听到“嗤”的一声轻响,人还没反应过来,鼻尖的血腥味已经浓烈起来。
白知愿惊道:“不好。有刺客!”
在不远处的丛林之中,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多出了十多个人来。
白知愿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这些人是从哪来的,如此戒严的队伍,竟然从四面八方来了众多的黑衣人,向着前方帝后的仪仗冲去。
白知愿攥着袖口,只觉呼吸有些发紧。那些人极度疯狂,一些从未见过血的夫人小姐们惊声尖叫。
白知愿抬眼,天色已经黑透,这些人必定是在此埋伏了很久,趁着夜色动手。
夜色浓墨一般,来的人都穿着夜行衣,每个人面上都蒙着黑色的面巾,根本看不清脸,可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杀气。
只见谢云嵩便犹如猎豹一般飞跃而出,而白知愿的父亲白霆轩和哥哥白丘泽以及禁军首领李密也加入了打斗中。
白知愿坐在马车上并未下车,这些黑衣人虽然来势汹汹,但在白知愿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皇帝仪仗,守卫的禁军各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手,只怕他们还没靠近仪仗,就已经毙命。不知道是谁,不自量力来刺杀皇帝。
一个、两个、三个……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血腥味更是刺鼻。这些黑衣人恐是深知,自己无法接近皇帝仪仗,便开始攻击手无缚鸡之力的臣子官眷,竟将屠刀对准弱者,白知愿心中发怒,安顿好凌霄,便提着剑跳下马车。
一道白光乍现,白知愿手中的白虹剑凌厉闪出,冲上来的黑衣人便应声倒地。
不一会,果然不出白知愿所料,黑衣人很快被禁军制服,竟都是些死士,纷纷咬毒自杀。
白霆轩这才对着白知愿道:“阿愿,你下来干什么?这些死士都是不要命的,你下来太危险了。”
“父亲,我只是看不惯他们将刀对准这些手无寸铁的妇人。”
“这些是什么人?如此多的禁军,还有父亲你和谢将军在,也敢刺杀皇上。”白知愿疑惑道。
白霆轩摇摇头,白知愿也不再追问。
有了这个小插曲,再重新整装出发,天色已经完全黑透,队伍才抵达上京。
入了京后,所有车马均向着皇宫方向驶去。因着方才的刺杀之事,白霆轩和白丘泽被宣进宫去。其他无事的官员及其家眷便可自行归家,白知愿便和母亲一人乘着一辆马车往府邸驶去。
马车刚刚转弯,白知愿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车外的景象,不曾想却瞧见了一道绛色身影,立于宫门近旁,附近候了两个宫女。她凝望前方,似在出神。周围夜色沉沉,显得这道身影愈发消瘦单薄。此女正是太医院院使沈修之女——沈知意。
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在这干什么,白知愿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
不曾想却瞧见远处走来的谢云嵩,他神色如常,在看见沈知意时,脚步顿了一下。
谢云嵩再次迈步,朝着沈知意走了过来。沈知意也看到了他,裙摆微动,目光欣喜,转身迎了上来。
“沈姑娘,这么晚了还不回府?”他问。
沈知意浅笑道:“我在京中听闻将军春猎时,遇到了埋伏,是否受了伤,不来见将军一面,我放心不下。”
白知愿的马车从二人身侧缓缓驶过,清楚的听到了这一句。方才有一瞬,白知愿想叫停马车,听听他们俩这么晚要说什么,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行,所以她任由马车驶了过去。
“小姐,方才是谢将军和一个女子吧,这么晚了二人还站在这,是不是谢将军好事将近了?”
见白知愿并未回她,凌霄又问道:“小姐?小姐……”
白知愿回神,神色泱泱道:“或许吧。”前世的自己死前,确实听到了二人被赐婚的消息,想来他们二人应当是早已订了终身吧。
白知愿心里突然没来由升起一股烦躁。
另一边的谢云嵩,方才他也看到了白知愿的马车驶过。不知为何,他与沈知意站在这里,看见白知愿路
过时,他的心里突然有些心虚,甚至想叫停马车,对她解释一番,但是理智拉回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知愿的马车走远。
沈知意看着眼前的谢云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将军?此次春猎,你可有受伤?”
谢云嵩回神,答:“无碍。”
沈知意闻言,放下心来:“无碍便好。若不是此次我去城外诊治,必定和将军一同前去春猎。听闻将军是为救荣安县主,才置身险境,将军果然是心善。”
谢云嵩一愣,展眼望向了她,“沈小姐,天黑等在这,不是只想看我有没有受伤吧?”
沈知意轻声道;“自然不全是,我等在此,是想问将军何日启程去北境?我便好收拾行装随将军一起。”
沈知意喜欢他,谢云嵩不是木头他自然知道。往年,每次他去往北境时,沈知意总会跟着前去,她以自己会医术,待在军营可以为伤者救治为由,跟着他在军营里做军医。
谢云嵩不是冷血之人,他曾经也想,不如就此娶了沈知意吧,一个女子不顾名分跟着他。京中仰慕沈知意的世家子弟无数,当中不乏杰俊,她却至今未嫁,自己理应给她个交代。可是如今他犹豫了,他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一身白衣,笑面如花的女子,想起他们在骊山,她受了伤在山洞里等救援时,她恬静的睡颜。
沈知意定定的望着眼前年轻的将军,不知为何她此次回来,觉得眼前的谢云嵩好像和从前有什么不同。
“将军?”
谢云嵩回神,只见沈知意睁大一双美眸,怔怔凝视着他。
他略一思索,注视着她道:“沈小姐可不必去往北境,北境苦寒,此次有程北潇同行,他亦会医术。沈小姐还是留在上京,不要因为我而误了你。”
沈知意一怔,定定地望着对面男子,喃喃道:“将军……”
谢云嵩未再开口说话。
沈知意转过脸,抹去了面颊上的泪痕。
谢云嵩望着她,并不为所动。
片刻,沈知意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将军。若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沈知意再次抬眼,似在期待着什么,可是对面的男子恍若未闻,她最后望了对面那少年一眼,转身去了。
谢云嵩立于原地,目送着那道绛影,肃然凝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身影一动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