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元二年九月,宋军兵出塞外,主动向西夏发动进攻。
元昊仓促应战,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宋夏边境,一片战火。
可宋军西北主政官范仲淹不讲武德,派出精锐骑兵,横穿宁夏平原,直插李元昊腹地。
这里是李元昊部落以及手下诸多部落后方主要聚集区,也就是手底下那些党项士兵家属们居住所,是非常重要的后方基地。
李元昊以前在这周围布置了数个军,分别为白马强镇军、右厢朝顺军以及翔庆军,作为护卫军保护后方。
但此时在宋朝以及唃厮啰的联合进攻下,他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不得已只能将大部分兵马都被调到了南面抵挡宋唃联军的进攻,腹地几乎无人防守。
于是在战争打响的第十七天,迂回穿插的部队,仿佛对西夏军的前线部署了如指掌,轻松绕开了边境守军,偷袭了省嵬城老巢。
朝顺军顽强抵抗,可完全不是宋军的对手,宋军将朝顺军击溃之后,四处纵火、扔手榴弹、搞破坏,毁坏了至少数千顶帐篷,还有囤积的粮草、物资更是不计其数。
两日后,李元昊得到消息,大吃一惊,匆忙回援,但此时宋军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满地狼藉。
西夏军在边境更是节节败退,特别是听说后方遭到袭击,军心不稳,很多党项部落的首领干脆带着本部落离开战场,回到后方,想带着自己部落的人远遁塞外。
唯一还算有点战果的就是乞遇旺荣成功地把唃厮啰击退,正在回防应理一带。
但在这种局势下,乞遇旺荣也无法挽回颓势。
一时间西夏内部离心离德,外部兵败如山倒,呈现出近乎崩溃的趋势。
历史上李元昊本来就是走钢丝,哪怕他走成功了都造成西夏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在胜利的情况下,都差点造成自己西夏帝国崩塌。
更别说眼下大败。
如果此时宋军继续发动进攻,李元昊别说继续做他的皇帝大梦,怕是连兴庆府都要被攻下。
所以李元昊一夜之间都快愁白了头,人都快疯掉。
但出乎意料的是,十多天后,眼看局势对李元昊已经极为不利,西夏大军全面溃败之时,宋军却在这关键时刻,选择了撤兵,退回了国境线以内。
整个战争持续了大概一个月左右,宋夏从最开始的僵持,到张亢偷袭后方,西夏即将崩溃,却忽然就这样结束了。
李元昊虽然被揍得有些懵,可连忙收拾残兵,安抚后方,稳固住崩溃的局面。
事后才得知,由于辽国大军忽然南下,陈兵辽宋边境,宋朝皇帝立即让西北那边撤兵,范仲淹调往河北。
得知此事,李元昊庆幸于辽国救了大命,但看着满目疮痍,无比破败的后方,也只能一边接受了宋军递过来的和谈协议。
一边暗暗舔舐伤口,并且发誓,一旦宋军在西北的精锐全都调到河北去,辽宋正式开战的时候,他必定悍然撕毁和谈协议,出兵大宋为自己复仇。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此战其实也是范仲淹达成宋国的战略任务。
既把西夏打残,全力应付辽国。
至于把西夏打残之后,辽国会不会吞并西夏这个问题。
那就有意思了。
若是此时辽国进攻西夏,宋军肯定巴不得。
一来辽国主力的皮室军都在中京附近,如果主力被调走,宋国河北边境那就彻底没有忧患。
二来辽国奔袭西夏,一千多公里,又与困兽犹斗的西夏打,说不准搞个两败俱伤,要是辽国损失惨重,那宋国都有收复燕云的可能。
所以耶律宗真要是蠢到此时去灭西夏,赵祯这边做梦都得笑醒。
于是在这种变化下。
时间来到公元1039年11月份。
此时西夏被重创,元昊收缩兵力,龟守兴庆府。
辽国十五万大军南下至燕云,也就是后世的北京地区,在两国边境驻扎。
双方大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
耶律宗真亲自前往南京析津府,给大宋发了国书,要求大宋交出火药配方,并割让南关十县,也就是后世河北雄县一带,否则必兵临城下,饮马黄河。
赵祯罕见的硬气了一回,在把范仲淹以及不少西北精兵强将调往河北之后,回了一封国书,说你要战,那便战。
同时大量火器也运往北方,部署在各个城池、堡垒、军寨之中。
要知道赵骏把纯颗粒火药配方到现在已经弄出来两年多了,宋朝实际上已经将这些火药运用于原来就发明的火器上,并且再造辉煌,在赵骏的指导下,做出了几门火炮。
这个进度其实是非常慢的,因为火炮的技术含量其实并不高,原理跟枪械一样,都是通过在炮膛中填充火药,点燃引线发射。
但明末清初,松锦之战中明军的火炮炸膛率高达25%。
由此可见制造安全稳定的火炮难度有多大,稍
有不慎,就可能造成炮毁人亡。
所以研制过程极为小心谨慎,即便是测试阶段,也要准备极长的引线,多次试验,才总算是弄出了几个合格品。
不过即便火炮数量少,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有限,可其余火器有了纯颗粒火药加持之后,威力大幅度提升,像那种通过投石车扔出去的霹雷火球,就绝对够辽军喝一壶。
而就在西夏退出战场,再无力南下,辽宋之间进入了紧张刺激的对峙环节时,宝元二年年底,十二月初,赵骏乘船船只从山东回了汴梁。
如此从景佑四年年初,到宝元二年年底,赵骏历时两年零十个月的全国巡视便算是结束。
这一路上他杀了不少贪官污吏,也处理了很多地方上的问题,但天下的贪官污吏是杀不完的,大宋上亿百姓遇到的困难也是帮不完的。
归根到底,以赵骏的力量可以帮一村、一县甚至一州。
但一路呢?
全国呢?
悲情者太多,共情者太少。
如果不在制度以及生产力上找办法,那永远都没有出路。
所以怀揣着调研结果,赵骏内心沉重地回了开封。
他走的时候赵祯送他到了宫门口,回来的时候赵祯听到消息,连鞋都来不及穿又跑到了西华门内。
吕夷简、王曾、蔡齐、宋绶、晏殊、盛度几人过来迎接。
大船缓缓地停靠在了五王宫桥码头,这里离皇宫比较近,金水便是直接穿过皇宫后苑,养育了后苑无数名贵花草,又从晨晖门流出。
赵骏缓缓从船上走下来,晏殊第一个走过来,笑着说道:“汉龙,你终于回来了。”
“是啊。”
赵骏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远处皇宫,不免有些感慨道:“终于回来了。”
吕夷简皱眉道:“怎么出去这般,连头发都白了。”
“因为见了太多民间疾苦,反正想起那些悲痛,我就晚上经常谁不着觉,不像吕公这般安心。”
赵骏回噎了一句。
对于老吕头,他其实一直有敌意。
先不说就是这家伙当初设计自己,单说这厮属于保守的利益集团,就该打倒。
哪怕他现在因权力问题支持政制院,但不代表他就支持新政。
所以还是不能和他保持太好的关系。
免得将来新政改革,触及到对方利益的时候,因往日情分而不太好将他赶走。
老吕头被噎了一句,不高兴道:“你这家伙,怎么还跟以前一样?那么久没见面,就不能客气点吗?”
“行了,都老朋友了,就懒得客气了。”
赵骏摆摆手,随后四下扫视了一眼,有点纳闷道:“子正公呢?”
提起这个,众人都不免有些默然。
还是晏殊说道:“子正公病倒了,怕是撑不了太久。”
王随快死了?
赵骏一愣,随后叹了口气,“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啊。就算是后世科技发达,也只能延长寿命,而不能阻止死亡。”
“好了,先回宫吧,官家在等伱呢。”
王曾说道。
回去的路上由于王随的事情众人都没怎么有兴致。
毕竟政制院成立之后,他们几个人就成为了固定宰相,而不像以前那样需要争权夺利,通过打倒对方来完成自己的权力集中。
因此众人之间关系就缓和了许多。
虽然吕夷简和王曾还时常互呛,但也少了以前那样你死我活、剑拔弩张的感觉。
王随那边重病缠身,御医说大抵是活不过今年。
而政制院这群老头,最年轻的是宋绶和晏殊,今年都是48岁,其次是范仲淹和蔡齐,分别是51和52岁。
接着吕夷简跟王曾,一个60岁,一个61岁。最老的是盛度,71岁。
王随比盛度小6岁,今年65,却走到了盛度前面,亦是让他们这些人感慨。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人只能活到六七十岁的话,那他们也其实没几年活头了。
还有什么放不下呢?
一路入了皇宫,赵祯在西华门内等着。
远远的见到,赵祯就直接走出了宫门,少见地来到城外,主动到了近前忍不住呼喊道:“大汉龙。”
他差点喊出大孙。
要知道现在除了吕夷简他们外,周围还有很多禁军士兵,要是被他们听见赵骏和赵祯的真实关系,恐怕一下子就能点燃汴梁舆论。
“陛下!”
赵骏走上前,拱了拱手,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tm是赵祯?
就看到赵祯面黄肌瘦,双眼无神,黑眼圈严重,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跟当初离开汴梁之前,判若两人。
“汉龙。”
赵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然后叹道:“你瘦了,头发也白了这两年你都遭受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