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寿康宫的莲花池中,发现了溺死的周宁海。
华妃惊闻周宁海已死,不由得花容失色。
华妃匆匆赶到养心殿,要求皇上彻查此事,却不料皇上只是淡然地说了句。
“世兰,朕知道周宁海是你宫中得力之人,但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朕让内务府再给你挑个老成些的侍候。”
“皇上,周宁海怎么会无缘无故跌到荷花池中,这就是有人针对嫔妾。”
“世兰,你想得太多了,那周宁海不过是冬日路滑跌入,失足溺亡而已。”
皇上放下茶盏,唤苏培盛。
“这果郡王进贡的雪顶寒翠极是珍贵,去给华妃拿上一些,这宫中只有朕与世兰同饮此茶。”
皇上拉过华妃的手,亲昵地凑在她耳边说。
“她们都没有,朕的好东西,只愿意给你。”
皇上如此情深款款,华妃倒不好深究下去,只能强忍心中不安退下。
回到翊坤宫,华妃自然不愿意等内务府送人过来。
只能先在周宁海的徒弟里,选了机灵的小印子,提为首领太监先应付差使。
印公公上任第一件差事,便是出宫私下见了年羹尧。
…………
皇后为避嫌,只推说身子不适,富察贵人小产一事,完全交由沈眉庄处理。
沈眉庄心知此事绝不简单,但苦于无从下手,便携了那几块鹅卵石来见甄嬛。
甄嬛自小产后,一直郁郁,对皇上已经灰心至极。
皇上数次来探访,都是冷淡相对,时日一长,皇上渐渐来得少了。
她小产后身子恢复得极慢,所以绿头牌已经摘下。
沈眉庄本是嫉妒她得盛宠的,见甄嬛已经失宠,反倒又与她亲近起来。
这后宫之中的姐妹情谊,哪有不掺杂利益和算计的。
“嬛儿,富察贵人庭院中,积雪扫得干干净净的,她并不是路滑才跌倒的,这几块鹅卵石才是罪魁祸首。”
甄嬛接过,仔细端详,突道。
“眉姐姐,这个应该是放在矮子松中的鹅卵石,你看这牛毛藓。”
沈眉庄差点惊呼出声,又连忙用帕子掩口。
她让浣碧和采月下去后才说道。
“后宫之中,只有欣常在养了一盆矮子松啊,难道是她?”
甄嬛只是冷笑道。
“眉姐姐,这么明显反倒有假,欣常在不会这么愚蠢的。”
“那就是有人陷害?裁赃于她,可到底是谁呢?”
“眉姐姐,我觉得你应该去见见富察贵人,仔细盘问她有孕之后,来往频繁之人是谁?”
沈眉庄深感此话有理,此事她一点也不敢怠慢。
这是她协理六宫之后,遇到的最棘手之事,如果处置妥当,自然会在皇上面前露脸。
不仅讨了皇上的欢心和信任,也能巩固自己的地位。
她回宫后思虑良久,忽然唤采月。
“采月,带些白玉霜方糕,咱们去欣常在那里。”
长春宫的偏殿。
欣常在正给矮子松浇水,见沈眉庄来了,赶紧起身问候。
“妹妹今儿怎么得空来坐坐?”
“姐姐,我宫里新做了些白玉霜方糕,记得姐姐喜欢这个,我要去富察贵人那,先拐个弯给姐姐送来了。”
“妹妹真是有心了。”
沈眉庄故意做出欣赏矮子松的模样,赞叹道。
“圆莹僧可矮,清松絮而轻,姐姐这青松养得可真好。”
欣常在笑道。
“妹妹,我这不但青松造型好,就连这鹅卵石都长出牛毛藓了,这颜色极正的。”
沈眉庄见欣常在落落大方,反倒去了疑心。
“齐妃娘娘呢?妹妹还没去拜见她。”
欣常在压低声音说道。
“妹妹快别去了,齐妃这几日总是说身子不爽利。”
沈眉庄略坐一坐,敷衍两句就起身告辞了。
她在长春宫的小路上,看见一个小丫头,在鹅卵石小径上挖石头,恍惚记得她是欣常在房里的。
“你在干什么?脏了指甲,仔细你主子骂你。”
“多谢惠嫔娘娘,小主说矮子松的鹅卵石被人拿走了几个,不好看了,让奴婢寻几块好的。”
“你这话倒有趣了,鹅卵石又不会飞,哪里会少了?”
“真的,那日齐妃娘娘来小主殿中喝茶,她走后,小主就说鹅卵石少了。”
沈眉庄忧心忡忡地来看富察贵人。
富察氏心高气傲,乍然失去腹中龙胎,哪有不悲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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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就以泪洗面,几乎不想活了。
“妹妹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
“机会?那日太医禀告皇后的话,我都听到了,以后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富察贵人大放悲声。
沈眉庄一边劝慰她,一边四下打量,忽又问道。
“妹妹,这是什么?”
“是香粉,我有孕后,脚肿得厉害,齐妃姐姐生养过,极会照顾人的,经常来帮我按摩足底。”
“齐妃姐姐真是心善之人,妹妹好好歇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富察贵人只是闭上双眼,不再讲话。
沈眉庄殷勤地替她盖上被子,趁机把粉盒装在袖子中。
“采月,去太医院请温太医来,哦,不,去请刘畚刘太医吧。”
咸福宫,存菊堂。
“刘太医,这是家父托人送来的山楂糕,想着你我是同乡,特意请你尝一尝。”
刘畚立时跪谢,直呼不敢当。
“那日见刘太医施救富察贵人时,能力极强,还有一件小事想让你帮忙。”
采月送上香粉盒子,刘畚仔细辨别。
“小主,这香粉不对啊,里面掺了夹竹桃花粉,这夹竹桃花粉可致孕妇滑胎的。”
事情至此,真凶直指齐妃。
次日午后,沈眉庄带齐所有人证,物证来到内书房,告知皇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皇上震怒,让小厦子去传齐妃。
小厦子不多时便回禀。
“皇上,齐妃娘娘,她,她在长春宫中上吊自缢了。”
…………
安陵容“禁足”后,两耳不闻窗外事,倒也潇洒。
她只在自己内室看书,刺绣打发时日。
有时,她会有点想念果郡王。
总是记起他那一句“来日方长。”
这日子时,小碌子和宝鹃,小丫头们皆已熟睡,内室忽然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安陵容开门,以为是芳若。
因为芳若已经偷偷进来看过她一次了。
“干娘,您别再来看女儿了,我不愿您涉险。”
来人扯下遮住头脸的斗篷帽子,站直了身体,竟然是果郡王。
两个人纵有千言万语,一时也是无从说起。
果郡王只是深情地望着她。
那湿润的双眼,是他不动声色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