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道回府的时候，徐氏想起了先前江步月在马车上说的那番话，到了现在都有些后背发凉，便没有与她共乘一辆马车。
江步月倒也不在意，由玲珑扶她上了马车。
马车外，玲珑与珍珠都有些不安，“姑娘，早上发生的那件事……”
江步月知道她们还在担心，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只道，“你们相信我吗？”
二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我们自然是相信姑娘的。”
“既然相信，那就将心放回肚子里。”
听她这么说，二人竟然都放心了不少，见江步月似乎是累了，不愿意多说，她们便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马车行驶得很慢，江步月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此刻也有些倦了，便靠在一边小憩。
而谢席玉一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江步月大约是睡着了，眼睛紧紧闭着，纤长的睫毛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颤抖，半张脸埋在阴影中，似乎是梦见了什么麻烦的事，就连睡觉时都皱着眉头。
谢席玉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马车似乎是越过了一块小石头，车身猛地颠簸了一下，眼见江步月的脑袋就要撞到窗沿了，谢席玉将手伸了过去，替她挡了一下。
车身震颤了一下，江步月的头正好撞到了谢席玉的手上，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然而江步月却还是一无所知地睡着，只不过眉头皱得更紧了。
谢席玉将手抽了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直到半刻钟过去了，他才道，“既然江姑娘醒了，那就别再装睡了。”
话音刚落，江步月就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根本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自认为装睡能力一流，前世被困住的时候，江软命仆从给她送药，她不想喝的时候就装睡，从未被发现过。
谢席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这么不欢迎我，我一来你就装睡，真是让我伤心。”
听他的意思，像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
江步月有些气闷，其实在谢席玉来之前她原本睡得好好的，只是重生后她警惕性更强了些，因此谢席玉一来她就瞬间清醒了。
“防备心还挺强，不错。”谢席玉毫不走心地夸了一句，自顾自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俨然是将自己当成主人了。
“介意让我喝一杯茶水吗？”
江步月冷笑道，“我倒是不介意，不过茶里有毒，世子殿下要是不怕死的话就尽管喝吧。”
谢席玉听了这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喝一口，又怎么对得起你亲手下的毒呢？”
“世子殿下对每个人都这样吗？”江步月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而乱了阵脚，反倒讥讽道。
“没有，”谢席玉那双桃花眼弯了起来，“本世子只对你这样。”
说来也奇怪，谢席玉并不像其他王孙公子那样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他由皇后教养长大，而后还未及冠就去了战场，可以说是没过过几天的闲散日子，可这类令人脸红的情话却是张口就来，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天赋。
“是吗？我倒是很好奇，世子殿下既然这么会说话，那为何对着昭阳公主却是另一副样子。”江步月不为所动地问道。
“你吃醋了？”
“……”江步月不知道他是从哪句话里听出这么离谱的意思的，“我没有。”
“吃醋就直说，我又不会笑你。”
江步月忍了又忍，想找人将他给丢下去，但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
谢席玉既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动声色地进了马车，不用想也知道武功高强，就凭侯府的那两个侍卫，只怕是还没出手就已经被拍晕了。
见她这样，谢席玉笑了一声，这才慢悠悠说道，“我为什么要哄她？我又不是她爹娘。”
这句话说得不客气，只怕昭阳公主要是听见了，一颗少女怀春的心就要碎了。
江步月意味深长道，“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
京城中她的名声虽然不大好，却有无数人想要娶她，毕竟仅凭一段姻缘就能攀上皇家，是多少人一辈子想求也求不来的。
而就算是那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公子哥，只怕也是也巴不得娶到萧嘉，一来大燕是允许驸马在朝为官的，娶了她，就能助自己的仕途更上一层楼；二来以后皇帝若是对驸马动了杀心，就算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也会格外开恩。
谢席玉却不在意道，“本世子如今还是陛下最看重的人呢，你怎么不来巴结巴结我？”
江步月一怔，她倒是忘了，面前这个人可是当今圣上眼前的红人，十七岁就能上阵杀敌。
不知道该说谢席玉是演技太好还是善于伪装，除了在天下楼面对刺客时见到过杀意凛然的他，其余的每一次，江步月都没办法将眼前玩世不恭的世子
殿下与战场上战无不克的少年将军联系起来。
包括现在，三番五次地来找她，不动声色地想套出她的秘密……
这么多张面孔，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谢席玉见她一声不吭，勾了勾唇角，“怎么，你真想要来巴结我？”
江步月直勾勾地看着他，似是想从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中看出点真相，“你究竟想要什么？”
今日两人本就一直在互相试探，都想将对方的嘴给撬开，好挖出点真实意图，因此谢席玉也不介意这个问题，反问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看不出来，”江步月认真地说道，“世子殿下想要什么，怕是没有人能看出来。”
谢席玉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人生在世，无非是为了钱权二字。”
江步月道，“殿下若是不想说，也不必来骗我。”
果然不好糊弄，谢席玉轻轻叹了口气，“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谢席玉本以为她不会回答，然而静默片刻，却听见江步月一字一顿地说，“我想要这天下负我之人，都付出代价。”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的寒意一闪而过，不似作伪。
谢席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轻轻笑了笑，“那可真是巧了，本世子与你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