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大公子来看你了。”珍珠推开门走了进来,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要知道,江云骁一连几日都没有来西苑了,而江步月也是一反常态,闭口不提他,珍珠一直觉得他们是吵架了,还在想着该怎样才能让他们重归于好,却没想到大公子今日主动来找小姐了,她也就省了这份心思了。
江步月却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高兴,只微微颔首,“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珍珠就带着江云骁走了进来,还贴心地将门掩上了,好让他们兄妹俩好好说话。
只可惜,她这个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珍珠心大,或许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可江步月却是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
江云骁往日来看她,从不需要下人传唤,敲门后只等她一声应答就自觉地进来了,今日却变得不一样了。
细节最能见态度,江云骁这幅样子,怕是从心底里已经与她有些生分了。
至于为什么会生分,那就要问江软了。
重来一世,有些东西她尽力去改变,可有些东西,她已经不想再挽留了。
十几年的亲情,却被一个认识了一个月不到的外人挑唆,可笑的是,她曾经还以为哥哥会永远站在她这边。
“哥哥近日过得怎么样?”江步月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江云骁沉默半晌道,“挺好的,月儿呢?”
江步月笑得明媚,“我当然也过得很好。”
毕竟让江府所有人都吃了亏,她又怎么会过得不好。
江云骁哪能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他说谎了,其实他过得并不舒心。
每晚总能梦到一些零碎的画面,有时是绿珠那一身的血,面容惨白地找他来索命,问他为什么没有管教好妹妹;有时是江软呜呜咽咽的哭声,问他为什么不相信她;最后是江步月满手的血,平静地告诉他自己要报仇。
他想和她聊一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烦心事太多,就在侯府里闲逛,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西苑门口了。
“月儿,你变了许多。”
“是吗?哥哥不妨说说看我哪里变了。”
江云骁看着她,“你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些场面话。”
从来不会以这种口吻问他过得怎么样。
江步月抿了一口茶,“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我觉得,哥哥也变了。”
“哥哥以前来西苑可从来不会让下人传唤,更不会一连几日都不来看我。”
江云骁不言,只听江步月又道,“所以,有时候哥哥觉得我变了,不妨想想看我是因为什么而变的。”
江云骁立马就察觉到她话里有话,自己在提醒她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
可这提醒,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狡辩罢了。
他气笑,“那你倒是说说看,阿软她做错了什么,要让你将她安在徐氏名下。”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可他却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江软若是在徐氏名下,以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江步月语气平静,“一口一个阿软地叫着,哥哥好像同她很亲近。”
“月儿!”江云骁声音中带了些怒意,到了现在,她想的竟然还是些拈酸吃醋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别再耍小孩子脾气,我并非是为了她,若是换成别人,我也会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是吗?”江步月反问道,“如果那人是江嫣或者江婉呢?你也因为此事责怪我吗?”
“这不一样!”
江步月语气中多了几分讽刺,“有什么不一样的?徐氏之前是府里的姨娘,江软的生母是外室,既然都是妾,那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还是说,你觉得徐氏是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那江软的生母就不是了吗?”
听她提起母亲,江云骁顿了顿,心中有些不忍。娘死的时候,他就立誓要保护月儿,娘没教过她的他来教,江世安不管他来管。
如今月儿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他更应该好好管教。
江云骁放缓了语气,“月儿,你听我说,江软她不一样,她生母也许有错,可她是无辜的。”
江步月嗤笑一声,打断他,“那江嫣和江婉呢?娘走的时候,她们连话都说不明白,难道她们就不无辜吗?那哥哥为什么又如此厌恶她们?”
江云骁一时哑然,但很快又继续说道,“阿软她和你一样,母亲早亡,既然做不到感同身受,你也应该看在这份上,对她宽容一些。”
“何况你还有我,而她却是孤身一人,以后在侯府里必定是举步维艰,你又怎么忍心将她往火坑里推,徐氏不是善茬,你这么做是害了她。”
他想得简单,毕竟他原本也是不大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的,可当他听江软吐露过身世后便放下了对她的偏见。同样失去了娘,江步月应该能理解她的。
江步月冷笑,“她娘死了关我什
么事,难不成是我害死的?更何况你从哪里看出来她孤身一人,江世安都恨不得让她做侯府的世子了,需要你来替她撑腰吗?”
说罢,她对着外面吩咐道,“玲珑,送客!”
竟是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了。
江云骁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眼中多了些失望,“我以为你长大了,会懂事些。”
没想到方才全是在鸡同鸭讲,说了半天,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满心满眼都是仇恨,固执地认为江软有错。
“你不是想让我懂事,你只是想让我变成你想要的样子罢了。”江步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
“——我确实没办法跟私生女感同身受。”
江云骁知道,关于江软的事,怕是一时半会得不到回答了,只好转移了话题,“那祖母呢?她对你一向不错,你为什么要送她那种寿礼。”
当时他离得很近,可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被打翻的安神香,自家妹妹院子里的东西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又怎么会不熟悉,自然能看出来江步月在胡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