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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龙有逆鳞

景缙给出的交代不能让我死心。

于是我继续追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

景缙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我势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后悔告知了我此事。

可是话一出口,我哪里还会给他反悔的余地。

“他在当值的那天,哼了一支不知哪里学来的调子,被陛下听到了。陛下一怒之下,就把他秘密处死了。”

我震愕不已,不敢置信:“就为了这么点理由就要处死一个人?”就算是当值的时候,也不会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勤政殿门口。

那个人就算是再蠢,也不可能在值守的时候唱歌。估计就是换班时,一时兴起,哼了两声。虽然有些不大稳重,但也绝不是什么要死的罪过。

景缙无奈苦笑:“伴君如伴虎,何况陛下对于犯了错的汉人,向来苛刻。”

是了,在王衍还是草原上的阿史那·忽都时,他就憎恨汉人。

可是,如果他已经是一国之君,他的治下有一大半都是汉人,如此苛责汉臣,难道就不怕自己的皇位会坐不稳吗?

“他这是一点儿都不打算,对汉人采取怀柔政策了?真的,对自己政举这么有把握吗?”

景缙摇了摇头,“陛下对于前朝后宫的态度,截然不同。他虽是喜怒无常,却绝不是个莽撞庸碌之辈。只能说是龙有逆鳞,触之必亡。”

龙有逆鳞吗?

“他的逆鳞是什么呢?”

景缙茫然地摇了摇头,“咱们这位陛下,生性多疑,向来不会让人察觉到他的所思所想、喜恶偏好。”

我陷入了深思,灵光乍现时察觉到了关键,“你可知当时,他哼的是什么曲子?”

景缙摇了摇头,“我当时并不在场,并没有听到他哼的是什么。不过与他一起轮值的人都说,从未听过那样的曲子。”

从未听过的曲子吗?我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抓住景缙的袖子追问细节:“皇帝听了他哼的曲子,什么也没说,就下令处死他了吗?”

景缙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陛下好像追问过,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这首曲子,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还企图哄骗。陛下一怒之下,这才处死了他。”

我失神地松开了景缙的袖子,绝望地闭上眼神。我好像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了。

我现在才开始后悔,没有听景缙让我不要好奇的劝告。

他之所以不肯说是从哪里学来的曲子,是因为那首曲子是青鸾教他的,而宫女与侍卫定情,在宫里那可是要杀头的死罪。他咬死不说,是为了不连累青鸾。

青鸾没有看错人,但害了他们的人是我。是我教给了青鸾那首曲子,我不知道王衍是那样恨我。就连我们曾经哼过的曲子,都不想再听到。

一时间,万千的自责压在我的心头。

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我脱力地蹲下来。不住地捶打着郁结的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景缙惊慌失措地蹲下查看我,急切地询问:“阿柔,你怎么了?”

我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深深喘了两息,“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景缙看着我的脸却大惊失色,“你……你怎么哭了?”

我这才觉得脸上有丝凉意,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了泪痕。我不想被景缙继续追问,于是随口敷衍道:“风太大了。”

“走,我带你去看太医。”说着就把我拦腰抱起。

我有一瞬间的惊措,“放我下来!我没事。”

“别逞强。”景缙说着,抱起我大步就往外走。

我有些慌了,甚至不知道在慌些什么。

“景缙!放我下来!”我开始了挣扎,绝不能就这样子,跟景缙去什么太医院。

那个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去第二次。

那个地方,是我行差踏错的开始,若不是那一次,我太着急。为了给赵怜开药,冒险去照晴阁挟持小公主,也不会引出后面这么多的乱子。

景缙拗不过我,只好放我下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我真的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景缙见我看起果然没有刚才那么难受,这才放下心来。

“那我送你回晾书局吧。”

我知道如果不答应他,景缙一定不会罢休,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在回晾书的路上,我一路都在出神,想着这样的结果,我该怎么朝青鸾开口。

景缙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关切地询问:“你在担心什么?”

站在晾书局的门口,我看向坐在秋千上闷闷不乐的青鸾。

景缙似乎察觉出了我的为难。斟酌着开口:“要不要我……”

没等景缙说完,我就摇了摇头。

想了又想,才开口道:“景缙,帮我编一个故事吧。”

景缙嗫嚅了半晌,才轻轻吐出了一个,“好。”

景缙说他需要一点时间,让我暂时什么都不要跟青鸾说。

事实上,就算他不交代,只要我看青鸾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我不敢

看青鸾的眼睛,待在晾书局里自然也就浑身不自在。我心里苦闷极了,想找人喝酒。

可是我在宫里就只有一个朋友。

于是,我便去暴室找了曹权。

在这宫里头,我认识的人里就只有曹权能弄到酒,也只有曹权能陪我喝酒。

曹权见到我来找他,很高兴。我每次来找他,他都会很高兴。不管我是否有事求他。

我与曹权说,我想喝酒。曹权就乐呵呵地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好酒。

曹权看出了我心情不佳,一双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在摇曳的烛火下亮晶晶。

略带好笑的看着我醉眼朦胧的样子,笑着说:“怎么了,妹子?这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吗?要不要哥哥说说,看看哥哥能不能帮帮你。”

我两只手指捏住摇晃的杯子,用力地摇了摇头。

“你帮不了我,哥。谁都帮不了我,只有我……姑祖母……只有姑祖母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此刻已经脑袋晕晕,不知所云了。

曹权听了这话,笑出了声,调侃道:“哟,那咱姑祖母得不小年纪了吧?”

我想到了姑祖母,笑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头,冲他摇了摇。

“姑祖母,二十几岁就死过一回。”我醉得厉害,说到此处,嘿嘿笑了出来。

曹权无奈地摇摇头,“妹子啊,你喝得太多了。”

我趴在桌子上拨弄着烛火,看着火花在我的指甲跳跃,偶尔没来得及将手指拨过去,就烧得我指尖微痛。

那近乎自虐的痛,能带给我片刻的清醒。

“可是,我很难受。哥,这世上的路怎么这么难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