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阳的心好像陷入了泥潭,越挣扎越陷的深。
他清楚恬静的性格,也清楚她做了决定不会随意改变;她的性格有点极端,热恋时有多单纯,冷战后就有多麻木……
这次还不只是冷战这么简单,她能答应和宇博一起出国,足以说明这次的严重性已经上升到“分手”的程度。
一想到她会对自己说出那两个字,莱阳的心就像被刀斧劈开一样,他痛苦地捂住脸,没法接受这个结果。
好一会后,他才吞吐下口水,面色苍白地看向李柔荷道。
“铺子是今天非收不可吗?”
李柔荷与他对视了几秒,毫无表情地回复道:“公司明确地说是今天,但没说几点之前。”
“……”
两人回到博笑俱乐部门口,莱阳垂目看了眼被搬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是观众坐的折迭椅。
随后,在李柔荷的指示下,公司人员将锁打开,莱阳步伐迟缓地走了进去,摁下中控灯开关后,他的心又猛地收缩起来。
在他眼前,整个剧场空荡又狼藉,舞台上的高脚凳倒在地上,背后的幕布也被扯下来一个角,松垮垮地挂着,中间那蓝色的圆形“博笑脱口秀”logo牌也掉了下来,上边还有几个明显的脚印。
他又一次想到最初和李点、袁声大一起装修这里时的画面,那幕布、logo牌,以及舞台中间摆放的立麦,都是他们精心打扮好的。
可现在,人去楼空四个字深深浮现眼前……
走进窄小的化妆间,开灯,化妆桌上半圆形的小灯又亮了起来,驱散了黑线,敞亮了曾经。
莱阳看见一年前的自己,就坐在这里满目愁容,而李点和袁声大嘻嘻哈哈地站在旁边,他们在筹划今晚的演出,还有一些按场结算的客串演员进进出出,有人猛地钻进来,喊叫着说来了一位气质绝佳的美女,这场谁先登台?
故事,也就是从那一晚开始的。
也,从今晚结束……
莱阳让大家都进来一起把东西往出搬,云麓叫了车,准备一会全拉到“帧时”去,宋文和李良鑫把化妆桌往出拖,胡子整理着舞台幕布,随后也找个工具,拆卸着舞台顶上的射灯。
莱阳则和李柔荷核算着费用,上个季度的电费多余出来了九百多块,刚好也抵消了最近未交的物业管理费,除此,李柔荷表示违约金可以出一万,再多的话自己得申请。
但本季度的票房分成还没有算,所以她又要求莱阳把后台数据给她看。
莱阳被这话搞得五味杂陈,但随后他也沉默着打开票房数据。
他知道这就是资本的做法,它不讲任何人情世故,哪怕到了决裂的最后一步,也会带走属于他们的每一分钱。
十几分钟后,众人全部从里边撤出来,李良鑫和宋文一起踩着凳子,将门口“博笑俱乐部”的霓虹牌拆了下来,将最后一圈小灯也拆除干净。
当这些从一开业就附着在门框上的东西完全被拿掉时,莱阳的心已经麻木了,他好想拍一张照片给恬静看看,问问她,这就是她的决定吗?
直到现在,她也不会来看一眼吗?
不看看这曾经一起属于他们的过去,相恋的证据吗?
恍惚间,已经拆完了,速度快到莱阳连一张照片都没保存,这里就再也没有博笑俱乐部这间脱口秀场馆了,也许未来会是一间便利店,一个烧烤店、服装店,但,那都和莱阳,以及这帮人毫无瓜葛了。
莱阳甚至在想,如果有一天李点、袁声大、甚至阿鲁再次经过这里,他们会不会怪自己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那属于大家的曾经。
夜越发的深了。
初冬的夜是一种迷雾遮掩的感觉,在这座雾都中,众人坐着两辆货车,拉着东西,穿梭、消失在街头,朝着无法看清的前方驶去……
……
等到了位于漕溪路,华谊综合大楼的公司“帧时文化”,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十一点多,大家七手八脚地又开始卸货,往楼上搬。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后,俱乐部的所有东西才全部落脚,七零八落的呈现在众人眼中,此时,高云建也来了。
了解完情况后,他给莱阳发了一支烟,又瞅了靠墙喘息的李良鑫一眼,随后自己点燃一支说道。
“算了,反正现在的业务也都转移到影院合作上,那小剧场也赚不了多少钱,没了就没了。”
“话不能这么嗦~”
一直沉默的胡子蹲在地上,白了高云建一眼说道:“大本营没得了,接哈来同行咋子看噻?莱阳……”
他目光一转:“吐逗喜剧那杜西,一定会弄幺蛾子,别忘了光巡在他们背后,过几天铺天盖地的宣传咱个儿倒闭,影响就大喽!”
“你冲我说这话什么意思?那是怪我?”高云建愤愤道。
“那怪我?”胡子不甘示弱。
喘着气的李良鑫脸渐渐红了几分,干咳了两声,嘀咕道:“厕所…还有纸吗?”
见他
要走,莱阳连忙开口:“先简短开个会吧,千樱今晚的机票,高云建还要接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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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沉默了,莱阳也用力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声音像被刀拉了一样沙哑。
“咱们剧场肯定还得再找,培养新人的开放麦场地不能丢,东西先塞一塞,另外想办法做好舆论回复,明天联系一下侯俊把情况给说一下,让他控制下兼职演出人员的心态,别乱想,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话到这里,云麓细细的问道:“那……给声大打声招呼吗?”
宋文也看了过来;“对,李哥我也没说呢。”
“我自己给他们说吧,你们别打了。”
莱阳有点发颤点燃了香烟,狠吸了一口后,昂头吐出一条直线,同一时间,他的眼眶也发红了。
李良鑫也自己点了一支,“嘶”了一口烟说道。
“对不起了大家,这事怪我,莱阳……我也想通了,嘉琪想看就让她继续看病吧,在二期治疗结束前我就好好带队,争取把咱们这边先稳住,完了我再全身心去香港陪她。”
大家都不说话,目光都落在莱阳身上,他等情绪缓了好一会后,才低头将烟灰弹在办公桌的一次性纸杯上,低沉道。
“好……大家也别难过了,只要大盘还在,咱们一定可以做起来的,都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阳哥。”
作为现场唯一的女生,云麓咬了咬嘴唇,道。
“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事情能到这程度,你和恬总肯定是……”
她顿住了,红着眼眶深吸口气,走上前轻轻抱住莱阳。
“你也别难过了,别难过了……不,你要真难过了就说出来,我们陪你去喝酒,我怀孕了喝不了太多,但我陪着你,大家都陪着你,想哭了就哭,这偌大的上海里,我们是你最后的亲人,最后的底气!”
刹那间,一束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光,透射进了莱阳空荡又崩裂的黑暗心林中,那一股发着热的光辉,挥散了无尽的迷雾,暖住了那颗颤抖、濒临死去的心!
莱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彻底的、再也无法控制的呜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