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这份莫名其妙施加在自己头上的罪名,朱棣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在他看来自己调王响来自己府上这件事情,放在整个京城里面就是屁大点事。
别说自己调的不过是浦口县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头兵而已,就是自己直接从南京卫挑上两个精锐来王府,也并不算什么犯忌讳的事。
而徐达所提到那件事虽然的确是真的,可这种事再怎么说也是家事,父皇就是再气恼,也犯不着把自己塞到诏狱里反省去。
思来想去,朱棣的脑海里现在就只有两个字——‘冤枉’。
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最后朱棣再次把心一横,也不准备遵从父皇的安排。
没有乖乖的回家等着毛骧上门来请自己,而是索性一个人出了宫门以后,直接翻身上马往诏狱的方向去了。
“不就是蹲大牢,不用你们请我自己过去。”朱棣在心里默默的计较着。
于是乎当天清晨,当第一抹阳光从朱棣牢房那个狭小的洞口透进来的时候,他再一次听见了通道里锁链打开声,以及接下来熟悉的脚步声。
“我去,这才早上几点这家伙就跑来送饭来了?看来这是又准备了什么事儿来问本先生。
也罢,先让我好好的看一看这家伙到底带了什么好吃的,吃饱喝足之后再根据他带的饭,是否和本先生的口味决定到底给他讲几块钱的课。”
这个时候,胡轲已经开始期待起了今天的早饭。
朱汜既然有求于自己,那依照往常的惯例带的饭自然也不会差。前几天他和朱汜置了气,这小子一怒之下没有亲自来送饭,而是打发手下人,替自己供应伙食。
虽然旁人买来的饭菜也并不是难以下咽,可现如今吃饭的时候,没有人在一旁捧哏,胡轲还是觉得这饭吃起来有些索然无味。
今天终于等到了这家伙来,胡轲对于今天味觉上的享受充满了期待。
甚至于都不顾着自己被搅醒的清梦,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牢房的地面坐了起来,扒着栏杆往牢房门口凑了凑,眼巴巴的就等着自己的送饭童子过来。
虽然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但对于诏狱这个鬼地方来说,外面的阳光只能起到提醒你区分白天黑夜的作用,这地方的照明还得靠火把和油灯来解决。
经过了一晚上的消耗,外面本就不多的几柄火把早就熄灭了,仅剩的几盏油灯也变得非常虚弱,瞅着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阵风吹过就能将它们熄灭一样。
于是乎现如今虽然知道是朱汜过来了,可是胡轲只能处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并不能看清这家伙到底提的是什么玩意。
而此刻朱汜手里提着的也并不是什么美酒佳肴,他刚从皇宫里出来,这大清早的外面即使有酒楼,也不可能这个点儿还供应饭食。
他手里拿着的是自己在诏狱那所小屋子里的铺盖,前一阵他刚被贬到诏狱来当差,回家又跟徐妙云儿闹了脾气。
索性就直接叫人给自己准备了一床铺盖,在诏狱里面按了个小家。
内有家宅不宁,外有飞来横祸,那个时候的朱棣就想找个地方躲一躲,而诏狱就是这样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
不过他的那个小窝却没有住上几次,因为之后不久,他就听王府里的人急匆匆的过来说王妃回娘家去。
一开始的时候,朱棣的心里还有点不舍毕竟他跟徐妙云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两个人的感情也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这猛地听见媳妇儿被气回了娘家,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可毕竟这个时候他还在气头上,自己这边还在牢里当差遭着罪,这媳妇儿竟然敢抛下自己。
赌着气的朱棣为了做样子给徐妙云看,索性每日下值之后就回王府去住,这准备好的小窝也就暂时闲置了下来。
而今天当自己又一次被责罚了之后,这之前无意中留下的手笔,却成了他现在最后跟父皇叫板的底气。
此刻他手里捧着一床厚厚的被褥,远远看上去像是那个什么非常庞大的东西一样。
他的这幅身影落在胡轲的眼睛里之后,只让胡轲惊喜的差点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家伙今天准备的很丰盛呀,一会儿本先生得好好安排一下,也不能一顿饭就吃了个肚圆,这到时候要是少了胃口,后面的饭可不就平白的全浪费掉了。”
几天没有吃好饭的胡轲,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做起了计划,甚至于一时之间他都忘了自己是处在诏狱之中,而只当是自己现在正在哪个勾栏里边等着享受。
然而虚假的东西终究是虚假的,随着朱汜的身影越来越近,胡轲也开始觉察到了一丝不妙。
“你大清早的过来把本先生吵醒,就是为了给我送上这么一床铺盖?”等朱汜完全走进之后,胡轲看着他手上的被褥,着实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被褥……嗯……”原本朱汜是带着气跑过来的,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他进牢里来不说是大发雷霆,起码也要通过一些执拗的行为来,在小先生面前表现一下
自己的怨气。
可是当此刻,当看见胡轲瞪圆了眼睛问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朱汜再一次语塞了。
甚至这时候感到的尴尬,比在宫里面对父皇的时候还要更甚一些。
“我问你今天给我送的饭呢?”看见对方一副茫然的模样,胡轲心在凉了半截之后,只得直接问出了心里最关心的话题。
“忘了带了。”朱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
“那你走吧,今日为师身体有恙,不能授课。”见到自己满心的期待落了空,胡轲果断下达了逐客令。
而此时见自己再也无法遮掩,朱汜也不装了,今天已经摊牌了那么多次,也不差现在这一次。
“小先生,我今天是来诏狱里服刑的。”
朱汜这简短的一句话说完,胡轲眼睛里仿佛跟见了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