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毛骧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若是真的能够发现李善长与胡惟庸之间曾经做过的一些秘密勾当的话,哪怕自己现在已经决定跟李善长展开合作,那么有这种大的把柄握在自己手里,他在这场合作中所占的位置,却就与之前大为不同。
这个时候他不由得想起昨日晚间在李善长府的遭遇。
虽然自己名义上是去跟人家谈合作的,但因为李佑之死的缘故,再加上自己地位本来就和对方无法相提并论,就使得昨日的毛骧虽然明面上受到了李善长的热情招待,但实际上那种话里话外随意可以显现出来的蔑视,却始终围绕在在双方讨论的话题之间。
偏偏毛骧此时对李善长这种瞧不起自己的行为还丝毫没有办法,他今天本就是过来求人的,韩国公如今能见自己一面,并肯坐下来跟自己一同品茗论事便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
毛骧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李善长这个家伙真实的面目。
他现在之所以能装出这么一副伪善的样子来,并不单纯是做给自己看。
而是自从胡惟庸案爆发之后,这个老家伙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彻底跟胡惟庸划清界限,从那一刻起他做事便一直是这般谨小慎微,对所有人的态度也都变的客客气气。
在这种背景之下,毛骧尽管勉强的跟李善长达成了协议,但是在这件事情当中他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李善长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天,遇到的唯一一件可以拿出来当出气筒的事儿,李善长自然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毛骧这个倒霉蛋。
也正是因为自己在李善长那里吃了大亏的缘故,这才使得毛骧在这个时候听见胡轲抖露出来的这个不知真假消息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被话里传递的信息给吸引了过去。
“卢仲谦现在还活着吗?我昨日去李善长府中的时候并不曾见到他。”
毛骧在提问的同时,手中的刀也并没有彻底的从胡轲身上移开,只不过之前那股向下摁的力此刻却是被收了回来。
“毛大人这确实问错人了,我见他也不过是当年的事情,这后来我就回到了滁州老家,再度来到应天便是被亲军都尉府的人捉拿过来。
这都这么些年过去了,韩国公府上一个心腹的生死又如何是我这般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能够知晓的事情。”
对于毛骧这个离谱的问题,胡轲强忍着肩膀上不时传来的痛苦回答道。
胡轲的话说完之后,那边的毛骧又陷入到思考之中。
如今的他对于胡轲口中说出来的话已经没有了太多信任,若没有一字一字的在脑海中过一遍,毛骧不会轻易的再相信这家伙任何一句话。
然而这一回在一阵紧张的思索过后,毛骧眼中的那份狐疑竟然再一次变成了浓浓的怒火。
当他这一次把目光放在胡轲身上的时候,手中那把本就没有收回来的刀,这一次再度使力,沿着方才被划破的衣服口子狠狠的扎进了他的皮肤之中。
“你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而已,洪武七年刘伯温身死的时候,你也才不到十岁。
当年你就还不过是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胡惟庸就是再信任你,又怎么可能让你这样的家伙,参与到那场惊天的阴谋之中。”
俗话说得好人只要看主动动起脑子来,别人想要主动骗他,那么所付出的代价就需要成倍增加。
二毛骧这个时候就是那个动了脑子的人,胡轲这种明显不切实际的鬼话在他脑海里来回徘徊好几遍之后,便再一次被揪出了破绽。
而现在耐心已经被差不多被完全消磨掉的毛骧,这个时候也不再纠结,动起手来也不是昨天那帮吓唬人的模样,而是真的刀刀见血。
他本就是诏狱这种鬼地方的领导,这么些年在这地方待久了之后,囚犯的痛楚在他看来,不过就如同屠杀猪狗前那些牲畜的哀嚎一般。
也因此他下手的时候,并不带有任何一丝的怜悯。
“这件事情重点在李善长当年是和胡惟庸一起谋划的那场毒杀刘伯温的事件,至于是不是我亲眼所见的于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这个时候再挨了一刀的胡轲,身体已经极度的虚弱。但是身体上的羸弱却反而让他的精神这个时候再一次强行振作了起来。
毕竟那流着的鲜血无时无刻的不再警告着他,若再这么被折磨下去,自己这条小命今天可能真就交代在这里。
“既不是你亲眼所见之事,你又如何敢在我面前保证那就是真的。我又如何能够凭你的一面之词,就费心费力的去派人手调查这件事情。”
毛骧这个时候才拔出了手中的刀,紧接着再一次落在了胡轲的脖子上。
此时胡轲意识到自己已经处在了最危险的那个关头,这个时候如果想自救的话,那就一定得再想个理由把眼前这个人完全唬住才行。
“此事调查起来并无太大难度,毛大人只需要派人去查一查应天府最近一个月开具的路引记录,看一看其中有没有卢仲谦的名字就
行。”
身体上接连遭遇的两处创口,使得胡轲此时说话都变得颤抖起来。
而毛骧在听到胡轲的这一句话之后,还是依旧保持了方才的样子,开始在脑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可信之处。
沉默了良久之后,等毛骧再次开口的时候,胡轲只觉得自己肩膀处伤口的涌出的血已经浸透了整后背的衣物。
“你的意思是,若李善长最近一段时间打发卢仲谦离开京城,那便是他在洗脱和胡惟庸一起密谋毒杀刘伯温的嫌疑。”毛骧皱着眉头问道。
“我正是此意。”
此刻看到眼前这个家伙,终于信了自己的话,并且还在脑海中脑补了一些自己没有提到的点。
这让胡轲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自己得加大力度,不把这家伙忽悠瘸了自己今天可能真就得交代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