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以及他手下锦衣卫的出现,瞬间就让场上的形势发生了逆转。
原本已经到了疯狂边缘的学生队伍,在锦衣卫这一身行头的威胁之下,心里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几次退意。
如果说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建立之初的这支锦衣卫队伍,不过就是和其他寻常衙门一样,替皇帝办差而已。
那么对于这些都是官宦子弟出身的学生而言,他们很清楚锦衣卫在如今的朝堂之中,到底扮演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虽然他们这次游行的最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借着这一场风波来达到清除锦衣卫这个衙门的目的。
可谁都清楚,这样一直特务机关,想要把它完全铲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现在当这只完全依附于皇帝的武装力量,明晃晃的拎着长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股来自于杀伐自决的气息,让任何一个人都不敢直视其的锋芒。
甚至于此刻原本隐藏在学生队伍当中的那些煽动者,在一众骑着高头大马锦衣卫的监视之下,也暂时没了动作。
虽然他们这一行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可大家伙毕竟也都是拿钱办事儿。
大明当前这般国情之下,尚且还孕育不出那种对大明恨到骨子里的反叛者。
或者换一种说法,那就是那些对大明恨的深入骨髓的人,要么已经在徐达的数次北伐当中被屠戮成了泥土的模样,要么就是受大明的兵锋所迫,逃往了比漠北更远的地方。
尽管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大明
朝内部出现了一系列的斗争而稍显疲态,使得一小撮敌人已经渗透到了北平府的周围,并且还谋划了把燕王劫掠走这等惊天大案。
但是想要渗透进应天府来,他们的手还是显得有些太短。
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所有人都被锦衣卫死死的盯着。
他们没有一丝的怀疑,那便是自己这里敢有任何不利于当前局面的风吹草动,都会被这群已然拔出绣春刀的家伙,第一时间砍杀在地。
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当着孔圣牌位的面,锦衣卫是否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但是很明显来这儿的都不是什么出身简单的人,他们从小所受到的教育以及生活的环境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拿自己的性命出来赌。
不过这群人并不是就此放弃了继续煽动的想法,只不过是在锦衣卫这狂风扇来的第一时间选择了暂时蛰伏而已。
他们在等待,等待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机。
甚至对于整场事件的那一个主要发动者而言,锦衣卫的到来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反而是他们整套计划里边相当重要的一环。
而就在徐允恭这边眼看着已经场面控制下来,这场乱子就要伴随着锦衣卫凌厉的手段而被解决的时候。
在北镇抚司的诏狱里面,原本懒散的瘫坐在自己临时拼凑出来的躺椅之上,单手端着杯子慢条斯里品着茶的胡轲,却突然如同爆炸一般原地坐直了起来。
外面发生的事情,他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大致也能
想象得到。
当学生们聚集起来,开始到贡院里边请孔圣牌位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开始,胡轲便不停的在脑中将整件事情的各种细节认真考量。
并且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想法都与徐允恭进行了交换。
也正是因为徐允恭觉得自己的分析与这位有些神奇的小先生没有特别大的差异,这才使得他选择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出去赌上一把。
原本胡轲对于整件事件的判断,也正如他先前分析的那般一样。
学生们的混乱无非就是朝廷里边相权与皇权斗争的延续。
这群学生看似短时间之内在京城里面掀起了一阵狂风骤雨,但实际上他们的身份依然不过就是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胡轲先前断定,只要徐允恭这个时候敢站出来,那么一定可以在第一时间就将场面给控制住。
一来是他察觉到眼下这场并不合理的混乱,其中多少有皇帝在背后出手搬弄的原因。
这也就意味着,皇帝把徐允恭置于如此一个危险的境地,一定有刻意考验他的打算。
这种情况之下,徐允恭只要敢站出来,有承担这个责任的决心,那么皇帝所留的一些后手,便会瞬间成为这个年轻锦衣卫指挥使的助力。
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当下学生队伍的游行,虽然看上去闹得沸沸扬扬,但实际上手里没有一点权利,背后之人在不露面的情况之下,这样的游行队伍无疑是非常脆弱的。
当然学生们以及他们的煽动者也察
觉到了这样一个事实,因此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将孔圣人的牌位给请了出来。
妄图使用这样的颇为大胆的方式来给自己增添一点底气。
他们确实通过这种方式,将府衙的力量在表面上看上去是制止住了。
但是当他们的对手切换成锦衣卫的时候,这种来自于圣人的
庇护便会大打折扣。
府衙做事或许还需要一套堂而皇之的流程,并且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锦衣卫这边根本没有这样的负担,他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份审讯名单而已。
更何况单从卖相上来看,锦衣卫的绣春刀与飞鱼服再配上精心挑选出来的战马,其一露像别说是这一群手无寸铁的学生了,就是同样规模的蒙古军队也得胆寒一番。
与府衙派出的那群拎着魄刀的衙役相比,锦衣卫无论是从实力还是从气场上,都是全方面的碾压。
也因此当徐允恭提出他要亲自出去搞定这个事的时候,胡轲非但没有阻拦,反倒予以了支持。
那个时候从胡轲掌握到的情报来看,徐允恭如此选择几乎是必胜的,根本不存在什么翻车点。
然而随着天边的雨势逐渐减小,胡轲手里茶水的温度越来越低。
环境变得不那么嘈杂,放凉的茶水也使得胡轲的大脑逐渐恢复了冷静。
当剩余的气血再一次从身体里往大脑处汇集之后,胡轲猛然发现这件事情当中有一个非常不合理的点。
那便是按照他对应天府衙的了解,他们纵使不能当着孔圣的面将学
生打杀回去。
但也绝然不可能允许他们从贡院的方向,一路顺顺当当的前进到洪武门前。
要知道,距离大明上一次大规模的作战过去,还不到十年。
这就意味着现如今大明的各个衙门里面充斥着的都是以前上过战场,真正立下过战功的各级将士。
如果说应天府尹是一个彻头彻脑的文官,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他资历老,关系硬,并且在以前调度辎重的方面确实立过大功。
他自己面对这样骤然发生的暴乱有些手足无措的话,那还尚可理解。
毕竟人力有时穷,终归是有自己不擅长的那一面。
然而应天府再怎么地也不可能只有府尹一个人长脑子了,这样一个人数庞大、机构臃肿的衙门,怎么可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呈现出如此一幅草包的模样。
此时此刻这种情况都不能用不合理来形容,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
换句话说,面对当前这暴雨天的大混乱,应天府那边并不是不能为之,而是不愿为之。
甚至于当胡轲再一次把整件事情从头捋过一遍之后,发现应天府在这个过程当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不是旁观者那般简单。
他们也是诸般犬牙交错的势力当中,有资格执棋的那一方。
想到这里胡轲的脑门上不由得流出了一行冷汗。
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显,这分明是有人在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自以为找到了问题解决方案的徐允恭,自己不顾一切的跳进这个大.大的陷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