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善长这种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行为,众人多少都感到了一丝惊讶。
根据他们以往对李善长的了解,这位李先生这一辈子也算是见过风浪的,即使心里的想法在短时间内产生巨大的变动,可是说出来的场面话却会将思想的变动很好的给掩饰掉。
像今天这般,几乎是将自己之前言论全部推倒的情况,在这位朝廷上最深谋远虑的老臣身上委实不多见。
不过自家事自己知,李善长心里很清楚,在现在这个关键的当口,他必须第一时间的亮明自己态度。
旁人或许没有从方才朱标给出的信息中听出什么端倪来,但是作为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把心思用在胡惟庸案上的他,却从这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地方的话语中,敏感的嗅出了一丝危机。
方才太子殿下说了,此人因为犯了事儿待在诏狱之中。这要放在往常,李善长并不会产生太多的狐疑,毕竟诏狱那种地方一年到头关进去的人杂七杂八,各种来路的都有。
偶尔有个别聪明人因为管不住自己的嘴而被关进诏狱,这么些年李善长也没少见过。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却和平常有非常大的不同,现如今。整个朝廷都被胡惟庸案子给拖住了脚步,朝里的各个衙门现在手头上除了必要的公务之外,其他人员基本上全涉及到了胡惟庸的这件案子上。
这些人要么就是被抽调出来调查这件案子,要么就是直接被胡惟庸涉及到,然后停职在家亦或是直接被关进牢狱等待下一步的审问。
当此之时,作为皇帝手下秘密力量的亲军都尉府,这个时候自然也不可能有多余的人手去干其他杂活。
这也就是说最近一段时间里面能够被关进诏狱里,并且还接受审问的,毫无疑问都跟胡惟庸案脱不了干系。
这样的消息在韩国公心里一产生,当即就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作为胡惟庸的老师、整个胡惟庸集团背后的最大依仗,现如今李善长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被株连,可是这件事情怎么看都和他脱离不了干系。
也正是出于这层原因,就使得无论方才说的那个人有多么的聪明,他想出的这个策略有多么的精妙,只要他跟胡惟庸沾上一点边,如今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李善长,便不可能让自己再跟这个人产生一丝正面的联系。
尽管他对于这人之前提的法子也十分的敬佩,但这份敬佩丝毫不会影响他在这种重大问题前摆明自己立场的态度。
而如今李善长所表现出来的这幅大转弯姿态,让朱元璋和朱标虽然感到有些不满,但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这位韩国公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他们即使不能共情却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李先生不妨讲话说清楚,咱今天来就是为了听取大家意见,不必有所顾虑。”朱元璋这个时候反倒想看看,自己的这位老朋友现在到底心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
“我大明如今立国不久,所立藩王除了要承担固有的职责之外,更还兼有封地开拓的重任。
如今的各位藩王封地虽然在陛下先前的支持之下,已经逐步完成了城墙的建设与方藩王府邸的建设,但这种程度的建设,对于规模浩大的整个藩王管辖区域而言,却仅仅是一个开端。
也就是说当第一批藩王,就藩之后,他们要承担起自己藩地重新建设的重担。这里边既有对于各个城池的修缮,同时也要将前元毁坏掉、或是荒废掉的那些土地重新开发,以使其能够供应百姓进行生产生活。
这种拓荒的任务,想要维持住他们进行正常运转,便需要第一位就藩的藩王付出巨大的努力。若是想将藩地建设的更为繁盛,则更加需要藩王们费尽心神。
原本要按照之前的方案,这块封地将会成为藩王累世后代一直生存的土地,那么作为第一任藩王他们在建设的时候,既是再劳心劳力,也会念在自己子孙的份上,尽可能的将朝廷交给的任务执行好。
如果是如今骤然改弦更章的话,那么第一任就藩的藩王,对于这等繁杂浩大的任务,难免会生出懈怠之心。如此一来陛下之前所制定的千年大计,便会在开头阶段就遭遇挫折。
所以依臣之见,此次如今听上去虽然精妙,但如果真的实行开来,却也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尽善尽美。这世上没有万年不变的政策也没有万全其美的法子。
因此臣以为,如今朝廷上汽还不能进行如此大的变革,若是不将其中的各项事宜都讨论清楚,就贸然展开实施,那难免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李善长立刻在脑海里策划出了这样一篇看似有理有据,实则漏洞百出的理论来。
而作为一个聪明人,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必然会引起现在高坐在主位上陛下的不满,可是当此之时,他觉得自己除此之外,并无他选。
现如今在李善长看来,自己说什么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表明出一种态度,那便是自己与胡惟庸用的那些人并不是
一路的。
至于可能会使圣上产生的那么一丝厌恶,李善长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的面子足够可以与之抵消,只要不把自己完全的陷进胡惟庸的泥潭之中,那么现如今的些许损失对于自己而言并不算什么。
“陛下,此人提出的如此计谋,虽然乍一听上去颇为有理,但臣多加思索之后,现在觉的这里边尚有许多隐患之处。
此子竟然敢将如此计谋献给圣上,足以说明他包藏祸心已久。现如今他处在诏狱之中本就心生不满,这个时候好不容易能借此祸乱朝政,他便立刻将这乱政之策献上,此人用心当真狠毒。
臣请诛杀此人,以儆效尤!”李善长的一缕白须,这个时候也随着怒气飘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