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必了,此子的生死倒是不足为虑,可若是让老四知晓咱们在暗中监视他,那恐怕他与父皇置气的时间又要延长了。”朱标有些无奈的说道。
而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毛骧也猛然反应了过来。自己现在除了胡惟庸一案要加紧审问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便是抓紧时间把燕王殿下这尊大神从自己的诏狱里给请走。
这位皇子殿下早一日从自己的诏狱里离开,陛下在诏狱里面布置的一些额外的眼线,也就能早一日从自己身上松绑。
最近一段时间,诏狱除了原来就存在的一些只对陛下负责的人手之外,另外还有新添的几名连毛骧这个特务头子都眼生的家伙,甚至于这里边还夹杂了几个宦官。
如此一套人员配置,让习惯了在暗地里做事的毛骧,最近一段时间也觉得背上不停的发冷汗。
于是乎,在得到了太子殿下的指示之后,毛骧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恭敬的将朱标送出了诏狱的大门。
“明日等胡惟庸醒来之后,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本王。”临行之前,朱标给毛骧下达了最后一条命令。
而朱标这边在返回宫里之后,也来不及歇息,便直接奔向了朱元璋的寝宫。
应天乾清宫内,朱元璋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奏本堆得如小山一般,也因此当朱标进来的时候,他也不过是随口跟儿子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头也不抬的继续批阅着手上的奏本。
“启禀父皇,我刚去了诏狱一趟,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物。”
此刻乾清宫内除了朱元璋、朱标父子二人之外,就只剩下了侍奉的宫女宦官,没有别的大臣在此,因此已经习惯了跟自己父亲独处的朱标,这个时候表现的也多少随意一些。
“就知道这件事儿你按耐不住性子,不过也好,没事儿多往诏狱跑跑,看看里面的那些魑魅魍魉都是个什么样子,也有助于你这个太子爷今后更好的处理朝政。”
朱标自出生以来,便一直被朱元璋亲自带在身旁教导,父子二人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在这种没有外人的场合里,双方也就不再摆什么皇家的架子,就宛如寻常人家父子之间的交流一般。
“胡惟庸一案所涉重大,我既然作为当朝太子,又如何敢不在这件事情上多加重视。”朱标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浅饮了一口,便有些无奈的说道。
“理是这么个理,你这个当朝太子,也的确该在这种朝野震惊的大事上多费些心力。来跟你爹说说,这一趟去诏狱发现了什么新的情报。怎么样,从胡惟庸那逆贼嘴里审出点什么没有。”
说到这儿,朱元璋终于在繁忙的间隙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罢了,随即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手头的奏本之上。
“儿臣去的时候,胡惟庸已经被毛骧给逼问的晕了过去,我也就没去见他。”朱标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朝野上下着急的并不止你一个,手底下的人这一次可都有些不安稳了。也是从洪武三年开始到今天,朝堂里安静的有些太久了。
上次杨宪的事情,虽然给他们提了个醒,可是这帮人似乎并没有太把朕的警告当做一回事儿。
那好,既然杨宪的脑袋不足以震慑他们,那这一回,咱就借胡惟庸这个丞相的头颅,再给他们演示一遍。”
朱元璋说着语气也逐渐冷厉了下来,等到这句话说完,方才朱标刚进来时候他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容,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不见。
原本那份来自于父亲对儿子的温情,这一刻也全然变成了九五至尊的威严。
“儿臣这一次虽然没有从胡惟庸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他的一个侄子,去给我带来了一点儿不一样的惊喜。”尽管朱元璋的怒气肉眼可见,但朱标这个太子却丝毫没有惶恐的感觉,他很清楚这份怒火不是冲着自己。
“胡惟庸的侄子?你说的是那个从滁州抓回来的一家人?根据毛骧上一次递上的奏本来看,这一家人早在十几年前就没有再和胡惟庸有什么联系。
就这样一个在乡野之间长大的小毛孩子,他能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虽然明知道自己儿子素来稳重,若没有依据,不会在自己面前信口胡说。
但此时此刻,刚从诏狱那种地方回来的太子,不跟自己汇报别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反而提到了这样一位小孩子,这让朱元璋不免没把朱标说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胡惟庸这样一位经年不联系的侄子,其存在的价值不过就是勾决名单中一个不起眼的数字而已。如此一个罪臣的亲属,哪里值得当朝太子跑到自己面前来专门絮叨一番。
“此子虽然出身乡野之间,但其给老四所讲的一些东西,却着实有些不凡。”朱标放下茶杯说道。
原本并不把自己大儿子之前说的话放在心上的朱元璋,在听到这件事情竟然还把自家老四也牵扯到其中之后,这才不由得对此事略微重视了一些,抬起头认真的看了朱标一眼。
“老四这个混蛋,咱让他去诏狱是让他反省去的,他
不在那里好好当职,反倒和罪臣子侄交往,他这是没把咱的旨意放在眼里。”
朱元璋语气变得复杂起来。不过作为一个上位者,他的怒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几乎是话说完的一瞬间,他又埋头看处理起了自己桌面上的那些奏本。
“事情没您说的那么严重,老四虽然胡闹了些,但对还是父皇敬重的。况且他跟那人之间的交流也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双方言语之间也说的都是国家大事。”朱标说道。
“一个被株连的最罪臣子侄,一个被发落到诏狱反省的待罪皇子,在诏狱那种鬼地方,他们两个能讨论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多就跟这封狗屁不通的奏本一样,最多让人平添几分怒意。”
朱元璋说罢,像扔垃圾一样,把手头正处理的奏本随手抛到了一旁的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