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安果然很快就到。
文苡双手肘搭在拐杖上,对着外面迷蒙的水雾发呆,耳边充斥着“哗啦”声响,不绝于耳。
好像在水帘洞里。
隐约听到“叮——”一声,身后电梯走出来的男人身材高大,长腿一迈几步就到了她身后。
一件还带着余温的风衣披到她身上。
文苡双侧头,看到宁长安浓密英挺的眉皱着,那双乌黑的眸子里盛着她的倒影。
男声柔和低沉,带着担心:“站这么近,雨都溅过来了。”
文苡双不置可否,转身:“走吧。”
宁长安连忙伸手:“小心。”
她是想挥开的,但是她现在低血糖,腿软手软,想靠自己撑着双拐只会走得很狼狈。
宁长安一路上皱着眉头一语不发,直到把她扶进副驾,才撑着门问:“哪里不舒服吗?”
她靠在座椅里,整个人都在这种包裹感中松懈下来,长吁一口气:“饿。”
原本她是想让他快点送自己回家就行,谁知这人突然一俯身,高大的身影兜头罩下来。
她下意识就要躲。
对方长手一伸,打开中间的扶手箱,里面放着一盒锡纸包裹的巧克力球。
宁长安拿了一颗递给她:“是不是低血糖?先吃一颗垫垫,阿姨做好饭没有,没有的话我带你去吃。”
他说着,已经绕过车子坐上驾驶室,启动。
文苡双按捺不住困惑:“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长安正打方向驶离车库,闻言侧头看她一眼:“什么?”
文文苡双手里还握着那枚巧克力球:“我们离婚闹得那么难看,现在你又一副把妹的态度凑上来,说实话我觉得很奇怪。”
宁长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文苡双:“啊?”
宁长安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他看着前方的侧脸沉静如水,腮帮鼓了鼓,喉结上下滚动一瞬。
“我一直以为你心里装着林煜舟。”
这件事文苡双知道,之前她提离婚的时候就被讽刺过。
“那天我们去定婚纱,文潇潇给我发了一份录音文件,是你在拒绝文航安排的结婚要求,说自己不愿意嫁给一个ATM机,就算嫁,也该是像林煜舟那样的人。”
文苡双蹙眉:“什么玩意儿,我从来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宁长安点头:“后来我就发现你确实对林煜舟没意思,冷静下来找人分析了那份文件,发现是利用你原本的语音合成的。”
嗤笑一声,文苡双慢条斯理剥开锡纸:“这么低级的手段……”
宁长安苦笑,是啊,这么低级的手段,他居然就这么上当了三年,别扭了三年。
明明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却为了所谓的面子和尊严,让两个人都过得难过不堪。
文苡双咬碎巧克力,浓郁的香甜在口中蔓延。
她目视前方的暴雨,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淡淡说:“不管你曾经误会了什么,反正都过去了。”
宁长安一滞,下意识就转头去看她,想知道这人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么冷漠的话来。
就算曾经他们相处得不愉快,难得就连一丁点儿的留恋都没有吗?他们之间就真的只有厌弃吗?一点点值得怀念的瞬间都没有?
就这短短的走神间,正好前方是一条窄巷。
文苡双眼看车头居然直直要撞上去,大喊:“小心!”
宁长安骤然回神,立刻回头去紧急扭转方向盘!
“呲——”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在雨幕中响起。
宁长安重重踩下刹车。
安全带把两人死死箍住,被惯性甩出去的两人被身上的安全带牢牢拽回!
车里一片死寂。
窗外瓢泼大雨,雨声震耳,窗内空气死寂,只有两道粗重的喘息在急促起伏。
文苡双反应过来,手里攥着的锡纸丢到宁长安的脸上,怒吼:“你他妈想死不要拉上我!”
宁长安也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一脸着急:“受伤没有?我看看……”
“你有病吧!这么大雨开车乱看什么!”文苡双伸手推开宁长安凑上来的脸,啪得一声脆响。
宁长安挨了她轻飘飘的一下,眉眼低垂:“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
文苡双冷着脸坐回去,盯着前方的雨幕兀自生气。
车内陷入沉寂,车子优秀的隔音隔绝了喧嚣的雨声,渗透进来的雨声温润了许多,变成了催人睡眠的白噪音。
是一个很适合睡觉的环境。
只是此时两人谁都顾不上感受这一份安逸。
宁长安重新启动车子,白色的库里南平稳地滑行出去。
不出五分钟,汽车停在了家属院的地下车库。
这次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梁杏已经收到文苡双的消息,提前推了轮椅下来在电梯外等候。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
文苡双烦躁
:“开门!”
宁长安没有按开锁。
他安静片刻,缓缓开口问道:“你真的已经不在乎以前了吗?”
文苡双胸口起伏几下,冷冷反问:“以前有值得我在乎的东西吗?”
宁长安哑然。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就跟你说清楚了。”
文苡双侧脸,看着他的眼里情绪平静又冷淡,就像是对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在选择离婚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下定决心剥离过去,你,你们姓宁的,他们姓文的,统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也不想跟你们任何人有关系!”
“我们重新联系,只是我的工作需要,请你不要心存不可能的妄想,不然我会很困扰。”
文苡双的话说得直白又不留情面,直直盯着宁长安,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难堪和痛楚。
“我不知道你在抽什么风,但是不要在我跟前搞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那一套,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文苡双一字一顿,“宁长安,不要让我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