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华说着,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额角往下流,抬手一抹,便是一手的红红一片。
“小丹华啊!怎的把自己摔成这般!怎的不用法术护着自己?”老忠疾步走到丹华跟前。
此时的丹华看着确实狼狈,脸上、衣衫上都沾着土,额角手掌上还挂着血,刚刚那一摔,身上也摔青了不少地方。
见丹华站着不动,老忠看不下去,唤出治愈的法术,把她周身的伤掩了去。
老忠这法术一挥,丹华顿时感觉舒服了很多。
“多谢老忠了!”
老忠看了看丹华,又施了个法术将她周身的土散去了,这才看得清楚丹华的样子。
这一看却让他很是惊讶,初初在极方看到丹华,她虽修为浅薄,却浑身散发着暖暖的生机,整个人看起来朝气蓬勃。
如今她虽是样貌大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清丽,但原来勃勃的生气却似被抽走了一般。
明明一副少女样貌,却周身透着沉沉暮气。
再想想方才看到的一幕,但凡有点修为,都不至于把自己摔成那般模样,但凡有点修为,也不至于只能咬牙忍着疼,没法子把这点小伤抹去。
再想想正是自己把她引到主殿,被君上发现,才有了后面这些,老忠便不知如何开口。
丹华见了老忠很是高兴,丝毫没有察觉到老忠心里所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焕然一新的衣裙,朝老忠竖起大拇指来。
“许久未见,老忠修为精进不少。”
这句话也说的老忠颇为愧疚,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摆手道,“一般,一般。”
“说到修为,还从未见过老忠出招,老忠打起架来,左手、右手可会执法器?”丹华绞尽脑汁,把话题引到法器上头。
老忠摇了摇头,“执法器是神族的习惯,况法器极其珍贵,老忠自也得不到什么强大的作战法器。”
“如此说来,老忠从未有过任何法器?”丹华急急地追问。
“法器倒是有一件,是……”老忠突然顿住,扭头朝主殿门口看了一眼,“是一件低阶法器罢了。君上怕是正在主殿等着,老忠此时得去主殿了。”
正说到关键问题,老忠却要走了,丹华很是遗憾,又阻拦不得。
“自然自然,”丹华不大自然地笑了笑,“不知这几日老忠可有闲暇,有空再支上小桌,喝酒吃肉如何?”
听到这话,老忠默了默,看不出黄毛之下的神情,只举止有些局促。
“我自是想与小丹华把酒聊天的,只君上这主殿之内,若未得准许,不可随意进入。“
老忠揪了揪自己下巴上的黄毛,看起来很是为难,“前次谪荆擅自闯了丹华的小屋,也是被君上罚去冥障禁了好些时日的……“
“原来如此,”丹华见老忠这般浑身难受的样子,也明白以老忠这忠心盖天的性子,自己如何都没法让他抗了魔头的意思,“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老忠这便去主殿吧。”
老忠又嘱咐了几句“好好照顾自己”的话,便匆匆去了主殿。
如此一番,丹华也想明白了,自己与择方隔得如此近,只要魔头愿意,自己的每一句话怕都是能被他听的一清二楚。
是此,极方族人和自己说话,都要顾忌着自家君上的心思,很是拘谨,涉及法器这样的事情,自是不敢敞开了说道。
一日自己与择方有这二十步的禁制,便一日难以从旁人口里探听到法器的消息。
有没有法子,能离魔头远点再远点呢?
直到眼见着老忠从主殿大门出来,走远了,她也没想出什么法子,却到了给魔君烹菜的时辰。
因心里万千思绪飞转,今日她也一直默着,和魔头一道吃完了饭。
饭后,她正准备扭头回小屋,却又被魔头给拦住了。
择方如昨日无二,又甩给她一打纸。
“那个唤什么叶的随侍,今日还不在?”
她这么说完,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的,隐约听到主殿角落里有那么点什么东西撞到木头上的声音。
“昨日裁的纸,本君用的很,”择方顿了下才又说道,“顺手。此后每日午饭后,你便留在此处裁纸。”
“什么?”丹华不高兴了,“不过一张纸,写个字,有什么顺手不顺手的,我既是药引子,又莫名被派了厨娘的差事,如今又要干起随侍的活计,大君这是舍不得用自己的族人,专挑着我这个便宜敌族之人压榨?!”
累是一方面,若是又摊上裁纸的活计,她这每日一大半的时间都要困在魔头眼皮子底下,这可真是比死还难受!
择方手里执着笔,颇为平静地看着气红了脸的丹华。
丹华如今自是破罐子破摔,天不怕地不怕得很,惹怒了魔头,不过就是受些皮肉
折磨,她生气起来,半点不怕。
换做过往,或再换一个人,敢这么和择方说话的,早就不知被灭成了哪座山头上的土渣渣。
过往极方的女身族人,为了争抢这个给他裁纸的活计,互相打破了头的也是有的,如今落到眼前这个人身上,倒像是蒙受了极大的委屈。
择方虽面上看不出,心里的气也不大顺,“不愿便罢了,不过是裁几张纸,本君倒还不愁寻不到人。”
“那是最好!”丹华气冲冲地说完,扭头便往门口走。
方方走到门口,抬起一只腿准备迈出去,又听到身后魔头说话了。
“裁一个时辰的纸,本君便准你在极方自由走动一个时辰。”
“呵!呵呵!”丹华被那股气顶着,只想反抗,她冷笑了几声,正想再说出一大篇有骨气的话拒绝,又突然明白了魔头那句话的意思。
这不正是她苦苦所求之事!
她把肚子里那股子气生生压了下去,转回身,往择方走了几步,“此言可是做数?”
“自然。”看到丹华这一串高台唱戏般丰富的变化,择方抿了下唇,吐出两个字。
“去极方哪里都可?”丹华追问。
“自然。”择方答到。
“今日若裁了一个时辰,何时可自由走动?”丹华又问。
“明日。”择方答。
丹华心中一喜,拳头都喜得攥了起来,“当真?!”
“自然。”
择方语罢,便见丹华二话不说,动作麻利得绑起衣袖,对着桌上的纸,表情极为严肃认真地裁了下去。
择方执着笔看了一会儿,到反应过来之时才恍然自己看了很久,眼前一张白纸,半个字都没落下。
他调转注意到纸上,却想不起要写什么,干脆放下笔,走到丹华身后。
神情如此认真,想必裁出的纸会比昨日好上许多吧,择方如是想着。
待越过丹华看清了桌上一角裁好的几张纸,择方顿时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