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头那里，随便哪个时刻，都可能是魔头发飙的时刻。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太像魔头发飙的信号。

丹华把脸从碗里头抬起来的档口，都已经准备好了再吃点苦头。

魔头前些时日那般和善，已是极不寻常，丹华斗胆问着那些大胆的问题，但心里头已是准备了有一日要加倍受上一些折磨。

好在她能想到的问题都问过了，虽然于找寻关押朝爵的法器来讲，并无直接助力。但她现下知道了极方的法器都不在魔头这里，而朝爵却关在法器里头，那这个法器定是在一个魔头极为信任，法力也应不错的人手上。

小毛一流的便可以排除，不然按他那种对待小鼓的玩法，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把朝爵给砸了出来。

而魔头信任的人前前后后总归出不了极方几个法使，及几个大族族长一流，日后细心观察揣摩，也不是没可能寻到蛛丝马迹。

如此算来，便是已向着寻到朝爵的目标走了一步，即便受些苦，算起来也不亏。

丹华也跟着“啪”地一声，将手上的玉箸放到了桌上，冲着择方先开了口，“搜面门、茧刑、毒烟针，还有上次那个煮火锅，大君都用过了，每种虽都看着花哨，细品也都很一般，这次想用个什么法子？”

听到丹华如是说，择方有那么一瞬间表情有些空，似是把丹华提到的几种法子都逐一在心里过了一遍。

而后放在桌下的手指就慢慢收拢了起来。自在极方发现丹华，他确实没对她客气过。

择方抬起另一只放在桌面上的手，宽大的衣袖顺着桌面一挥。

丹华虽嘴硬，心里却很知道魔头的招式于她来说有多痛，以为魔头二话不说便要出招，她本能地眯起眼睛，抬起一只手挡在面前。

这么擎着手挡了一阵儿，却没感觉到什么疼，再睁眼，却见一切如常，只桌上的盘盘碗碗没了影子，换上一迭厚厚的纸状物。

她狐疑地看了择方一眼，又放下手摸了摸面前的那迭纸，看着像是寻常文书用的宣纸。

“这是何意？”

“本君文书宣纸用完了，你既如此宜人，便留在这里，为本君裁纸。”

择方说完，便自顾自走到书桌后的大椅子上坐了下去，抬手朝丹华推出一片纸。

“便按这个尺寸裁。”

那片纸飘到丹华眼前便停住，乖乖地悬在那里。

魔头这番举止太出乎意料，丹华有些不知做何反应。

择方也不管丹华的反应，拿起桌上一本文书，低头看了起来。

魔头的新花样，便是让自己裁纸？

丹华抬手将飘在眼前的纸扯了下来，“以大君的修为，裁个几打纸不就是一挥手的事儿？”

魔头头也没抬，“本君不喜用法术裁出的文书纸，只用纯手工一张张裁出的纸。”

“法术裁出的纸和手工裁出的纸，不一样？”

“不一样。”魔头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哪里不一样？

丹华本想用法术裁出一张纸来看看，却颇为悲凉地发现，她如今那见了底的修为，竟连一张纸都裁不动。

罢了，裁几张纸换前些天那些问题，自然比受些皮肉之苦更为划算。

不过就这么一小打纸，想必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搞定。

一个时辰后，丹华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执起桌上新裁出的那张纸左右瞧了瞧，怎么看怎么不是个规规整整的方形。

罢了，她也尽力了。虽不是方形，这形状看着也是随性自然，比那些古板的方形倒更要好看。

丹华很是怡然自得地把这张纸，放到了之前裁好的形状不一的纸堆里。

又把这堆纸归拢了一下，抱起来送到择方面前。

“纸已裁好。”丹华说着，把那堆纸放到了择方的桌边上，“大君说的倒真没错，纯手工裁出的纸，确然与法术裁出的不一样。”

法术可裁不出如此随性自然的形状，也做不到一张纸有一个属于自个的独特形状。

择方扭头看了看桌边那堆纸，神色便有点点僵。

“本君说的不一样，不是这种不一样。“

“不是这种，那是哪种？”丹华神情颇为自然地问道。

择方攥着毛笔的手紧了又松了，顿了一会儿，才抬手将那堆横七竖八的纸挪到了自己案前。

“罢了，总归能写上字。”

他抽出最顶上的一张，放到面前，又看了几眼两边锯齿状的毛边，执着毛笔的手对着这张纸，却迟迟没有落笔。

丹华在一旁看着狐疑，魔头一向杀伐果决的，怎的写个文书却这般磨磨蹭蹭。

又过了一小会儿，魔头仍是没有落笔，却抬头看了她一眼。<

/p>

这一眼让丹华瞬间明白了，魔头这么磨蹭，怕并不是在脑袋里组织言语，而是在在等着自己识趣回避呢。

毕竟是处理极方的隐秘文书，怎能让自己这个敌族之人窥见。

“饭也食了，纸也裁了，我这便回去了，大君请忙。”

丹华抬手冲着魔头手下的五边形宣纸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一身轻松自在地走出了大门。

主殿里，魔头放下毛笔，复又把宣纸拿起来左右看了看。若仔细瞧瞧，这纸还不止有五条边，右上方显然是有一小块裁裂的，被强扯了下去，加起来也是一块有六条边的文书纸了。

“能裁成这般，也是，”魔头顿了顿，神情复杂，“人才。”

他抬起左手，冲着面前的宣纸比出个法术手势，比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收回了手。

复又把这种六边形宣纸平平整整地铺展在桌上，执起桌上的毛笔，顿了一顿，似是终于狠下心来，对着纸写了下去。

丹华回到小屋里，竟发现朱大婶坐在她的小桌边，见她进来了，赶忙起身迎了过来。

“今日如何这般迟？”

“你们大君可太会使唤人了，做了饭不成，还要给他裁纸，作为一族之君，往日莫不是都要自己裁纸？都没个随侍的？”

朱大婶看着迷惑的很，“君上让你裁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