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时分,夏侯仁正与陈仓大师论及江湖之事,有仆从来报陈仓:“碧霞宫于和座下弟子们,今日午后已达三教堂。陈裕已醒转过来,二堂主会同欧阳春大师已赶去讯问了。”
待陈仓和夏侯仁刚到戒堂门口,便听到里面一个责问的声音传来:“这司马长安假如要死也就死了,奈何计成达也是如此模样?眼看便活不得!就算少林寺也只是囚禁于他,为何一到了三教堂便死了七分!好歹他也是家师的记名弟子。如若家师问起,我当如何回答?”
只听铁掌霹雳子詹烽冷冷道:“金龙余孽,死不足惜!孔亮!我原本盛情招待碧霞宫,你一个二代弟子竟敢对我如此质问?太过放肆!就算于和在此,也要与我有商有量!你既然如此说话,那这计成达,我保他在三教堂内死不了!哼!届时我倒想看看于和如何处置?”
夏侯仁此时进到戒堂里,看到詹烽一挥手:“来人!给这计成达用上‘真君回魂丹’!季淳!送碧霞宫的贵客孔大侠客至红楂岗歇息!”
红楂岗乃是三教堂为此次与会的小门小派安排的休息之处。孔亮闻言,面上登时臊了!心中暗骂:“詹烽老贼!我碧霞宫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你三教堂也不过如此!我师父于和近十年来不涉中原,尔等还不知我碧霞宫的厉害!”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欧阳春,心中暗暗赞叹:“这孔亮方才之言,大有挑拨少林和三教堂之意,也有挑衅詹烽之意。这于和的弟子真是太狂妄了!江湖盛传真君回魂丹,能起死回生,即算是必死之人,也能吊气半月。看来这计成达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了。嘿嘿!了了大师安排将这计成达带到三教堂,本就是为了在龙虎风云会上,先压一下碧霞宫的凌人盛气!只是我少林寺与碧霞宫素来毫无芥蒂,更无嫌隙,为何方丈大师对碧霞宫于和,要在龙虎风云会上着意打压呢?为何峨眉山普渡观主还派大弟子夏侯仁至少林寺与方丈大师单独传话呢?且不管他了!这三教堂二堂主詹烽倒真是个厉害人物!人如其名,霹雳子的称号断然不虚!”
陈仓大师此时进来慢吞吞的道:“二师兄,碧霞宫不同别处,已经预先在安排在西首五间堂院。让孔侠客入住红楂岗,于和面上不甚好看吧。”
詹烽立时回应:“于和等人可以入住西首堂院,这孔亮太也无礼!三教堂恕不接待!师弟,此事你就让为兄做主吧。”
还未等陈仓和尚应声儿,孔亮一张面皮已然羞臊涨红,冲着二位堂主和少林寺僧拱了拱手,径自走了!
夏侯仁心中对碧霞宫三师叔座下弟子们的高傲有些不满,但是他性格又偏内敛,自己又不好指斥,便告退出来。
夏侯仁在三教堂有些郁闷,从知客处得知,蜀中铁胆门到了红杈岗。自己与铁胆门的少门主铁保同甚是相契,便辞了陈仓大师,前往红杈岗寻铁保同去了。
此时天色已暗,夏侯仁出了三教堂不过四五里路,便遥望见红杈岗方向灯火通明。他隐约听到江湖豪客们的喧哗之声,心中发疑:“这地界儿竟也有如此喧闹得所在?”。
夏侯仁到了红杈岗最大的酒肆---接云楼,找了一处座位,给了店小二半两银子,让他去寻铁保同的住处并邀其同饮。
那店小二看着半两碎银,掩着心中窃喜,点头哈腰答应而去。
这店小二出了店门,找了个僻静地方,歇了一会儿,就返身回到店里对夏侯仁说:“这位少侠客,小人赶去铁胆门的住处,打听到铁保同少侠方才已经到这接云楼来饮酒了。此时正在小店后院与数位侠剑客豪饮。我这就引路过去,可否?”
原来这铁保同嗜酒贪杯,酒量又甚是豪剧,更兼他喜爱热闹,走到哪里都要交几个酒肉朋友。铁保同到了红杈岗,每日必来这接云楼饮酒。
店小二早就知道铁保同在后院饮食,偏又哄了夏侯仁半两银子。
夏侯仁跟着店小二身后,还未到后院,便从一片喧哗中辨识出铁保同爽朗的笑谈:“费兄所言‘少林大力金刚掌’乃是第一刚猛功夫之论,甚是!不过在下有幸在小孤峰见过碧霞宫大弟子夏遂良使过一种掌法。那掌法看起来刚柔并济,但是使出来只轻轻一掌,便击断一株碗口粗的巨柏。且那巨柏是齐口而断。若此掌全力使出,岂不是刚猛无俦?之后听闻此种掌法名叫灵人掌。”
另一人道:“铁兄弟!我看还是你们铁家的铁砂掌刚猛一些啊,哈哈哈!”语气之中带着戏谑。
那铁保同哈哈大笑:“我铁保同好说大话,不过自知之明倒还是有的!费用你这番话,正好下酒啊。哈哈哈!要说刚猛,自然是费兄的成名绝技‘绵丝掌’啦!绵丝掌虽是绵柔见长,却在自家‘景春院’里姑娘们的身上,想必也是相当之刚猛!”
铁保同一席话,说的在座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原来这姓费的乃是五柳门掌门人的师弟,名唤费渊。五柳门地处浔阳,掌门人甚是喜爱经商,凡是赚钱的事儿都爱经营。五柳门甚至还开了一家浔阳城最大的勾栏院,便是铁保同所说“景春院”。
那费渊也不在意,反而笑道:“铁兄弟所言更是下酒。此
地之酒甚是性烈,我本不太爱饮。听完铁兄弟高论,不知不觉我已然牛饮四碗啦。哈哈哈,改日我请铁兄弟到自家院里,在姑娘们身上使上一套铁砂掌。届时看看姑娘们能不能破解了铁兄弟的刚猛功夫!”
这些江湖豪客们,偏爱讲这些皮肉之事做下酒的调味。
夏侯仁进到后院,之间好大一片宽敞之地,摆了足足有三十余桌,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
铁保同一眼就瞧见了夏侯仁,紧跑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夏侯仁的腕袖,哈哈大笑:“我的好兄弟诶!来来来入座,先痛饮三杯。”言语之间,欣喜之色溢上眉梢。
铁保同正欲向费渊等人引介夏侯仁,只听这时不远处一席有人大声道:“铁少门长方才说大力金刚掌、灵人掌等,冠绝武林。在下持有异议。敢请铁少门长,评议一下金掌佛禅的金莲掌?”言语之中,带有不忿之意。
铁保同登时便是一愣,他虽然好豪饮,好阔论,心思却是不差,心中不禁一警:“碧霞宫和少林寺乃是与峨眉山、三教堂、武当山并为武林圣地。大宗派自有大格局,我夸上几句碧霞宫和少林寺的掌法,自然无妨。不过,莫不会令其它门派心中不爽?这一次武林盛会,所来大小门派不下数百,俱是想要在大会上扬名立万的。我若一不小心言语有失,便不知道哪句无心之话得罪了心胸狭隘之人,说不得给我垫脚使绊子。”
想到这里,铁保同面容不改,口中仍是哈哈大笑:“听这位口音,乃中州人士。历来中州多奇侠。我铁保同几年三十岁不到,哪里能见过那么多得高人?金掌佛禅久居熊耳山天竺寺,乃当世公认之高人。佛禅一手金莲掌,十年前便名彻江湖,只是我小子无缘得见,甚是憾事一桩!”说话之间,便已拉着夏侯仁入座。
那同席的费渊毕竟年龄略长,思索了一会儿,大声道:“敢问这位莫不是中州归德府神拳太保?久闻王大侠梅花掌的功夫也是江湖一绝!深得云南苍九公老剑客的真传!幸会!幸会!不知王大侠与那金掌佛禅有何交情?只是我等无缘,不曾瞻睹过佛禅的风采,诚如铁少门长所言,憾事憾事!”
那中州口音之人,正是归德府睢园小王庄人氏,名唤王兴祖。
王家从晋以来便是当地的大户,祖上多有显赫人物。自宋太祖开国以来,王家两位长辈,因为对家族子弟教育方向产生分歧。大爷认为天下已然安定,赵宋官家重文,习武多惹是非,一力主张子弟们课业为上。二爷认为,偌大的家业,若没有豪杰子弟,难不免受人觊觎欺辱。而且二爷一枝子弟们多好强悍。故此一个大家族分了家,偌大产业一分为二。大爷们占据祖产基业,称作大王庄。二爷们在分得的族田上建起宅院,称作小王庄。
而小王庄二爷孙子辈有一人,名唤王奕祖,极为伶俐,天赋精奇,且极为好学。十三四岁上,已经将王家自身的武艺学了个精通,苦于无有名师。
这一日,有一三十余岁的剑客路过小王庄,见到王奕祖正在庄前演练,甚是喜爱,便试探了一下王奕祖的天赋和根基,指点了王奕祖几招。就这几招指点,便令那王奕祖有拨云见日之感,央求着这人入庄暂住几日。
那人倒也没有拒绝,便留住了几日。王二爷盛情款待,每日里陪着着于姓剑客,不敢有丝毫怠慢,央求着着年轻人收王奕祖为徒。
那年轻人考虑了三天,终于答应了,但是要求王家守口如瓶,不得外传收王奕祖为徒之事。
于姓剑客带着王奕祖离开小王庄之际,王二爷忍不住问:“剑客爷,这些天来,一直未敢请问,您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那年轻人只道:“我姓于,居住在云南滇池岛。祖上也是这归德府人士。此来归德府寻祖。现事已办妥,即日返回云南滇池岛。”便带着王奕祖远走而去。
这于姓年轻人,真是碧霞宫的主人横推八百无对手---于和于九连。
五年后,王奕祖突然从滇池岛回到小王庄。他在家小住了几日,反复和老太爷叮嘱了几番,务必不能外传自己去云南学艺之事说出去,并再三叮嘱事关重大。
而王奕祖的堂弟王兴祖此时业已有十二三岁,受家族熏陶也是酷爱习武,央求王奕祖传授他武功。王奕祖犹豫了甚久,让他在家稍安勿躁,坐等消息,便离家而去。
二太爷根据王奕祖的临行交代,对外放出话去,说是王奕祖与家里不和,愤而离家。
王奕祖离家之后,直奔少林寺。他到了少林寺言称自己乃归德府小王庄人士,与家人不睦,不见容于族人,恳求出家为僧。
少林方丈见其意诚情切,便为其落发,收其为徒,取名奕奕。
而王兴祖在家等候了近半年时光,有人送来一封书信,信上也未有署名,只言明可去云南三老庄去拜会苍九公。
这苍九公,江湖人称梅花千朵。这绰号乃是盛赞他梅花掌之绝艺。
王兴祖大喜,便即刻动身,从此跟着苍九公习武十五年,此次借着这龙虎风云会才回到中原。
而那奕奕禅师,深得方丈垂爱。奕奕在登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