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两年的治粟内史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这个负责国家钱粮的老头子总算是回来了。
只是第四天之后便有更加震撼的消息传来。
治粟内史直接卸任了。
原本的太仓令农乙成为九卿之一。
也是大秦一统之后最年轻的九卿!
很多看好平准令晋升的人,却赫然发现在这个消息公布的第二日,平准令也辞了官职。
这下负责整个国家钱粮的治粟内史上下官吏全都是正值壮年的年轻人。
朝中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有猜测。
然而处在旋涡中间的两个人此时正在老农头家中品茶。
“真是无官一身轻啊!老哥哥应当早些回来的,让老夫我在那群年轻人面前吃了不少的白眼!”
旧平准令一脸舒坦模样,两人共事多年,走过太多风雨,早就在私下约定,一同进退。
“别拿学正不当官吏。上林学宫是大秦根本,你这学正执行学规,考校训导,可是个不好干的活!”
“老哥哥莫要吓我。我可是看透了这群百家之人,由着他们折腾,又能怎样。陛下那里拿捏的死死的,一句话都得老实!”
老农头笑出了声,“你说的也对,咱们这把年纪确实不能跟他们一起折腾了。万事糊涂即可!”
上林学宫还未建成,诸多学院的地面建筑仍处在画图阶段。
但是大祭酒和学正人选却已经定了下来。
两个学宫的最高领导只能在家里晒晒太阳喝喝茶,暂时还没有正式上班的状态。
达成了初步的管理目标,两位老人便都笑了起来。
当真是卸下了重担,一身的的轻松。
可是这舒适的样子并没有维持太久。
便有仆从通报,外面来了客人。
“丞相大驾,老叟不及迎接,有罪!有罪!”
老农头口中喊着有罪,屁股却是一点都没动,另外一边的新任学正干脆打起了呼噜,直接装睡。
王绾看着这两个老滑头,笑骂了一句,“得了,现在朝中的人都议论开了,你们两位倒是跟没事的人一样!”
“啥?哦,我倒是谁,原来是丞相来了,年纪大了总是犯困,莫怪莫怪!”
王绾一脸信了你才有鬼的模样,便开口道明了来意。
“我是着实羡慕两位,这么快退了下来!此次前来代儒家学子向大祭酒、学正见礼!”
说着郑重一揖。
躺椅上的两人这才有了动作。
既然不是谈政事,那便怎么都好了。
老农头命侍从拿了躺椅,三个人便在大院中晒起了太阳。
“你们儒家可选出院长了吗?”
“暂由老夫学生担任,等到我同两位一样致仕,便接任儒学院长。”
王绾像是忘记自己的丞相之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放松神色。
“我看了你们编撰的几个启蒙读物,到是涵盖了百家学问,颇有可取之处。”
秦始皇让儒学作为幼童启蒙之学,为孩童打下向学根基。
王绾便让儒家学者纳百家之学,著了几本启蒙读物,以开幼童之智。
论到培育蒙童,这点儒家之人充满信心。
“陛下既然让儒学为诸学根基,那便是我等使命。子曰有教无类,蒙学一出,确实让黔首之人也能读圣人学问了。”
“百家各有所长,可惜入道家之人始终不愿露面。不然儒墨道三家齐聚,又能有一场精彩大戏了!”
老农头随心言语,颇有拱火的意思。
王绾却不接他这一茬,笑道:“以道家之人的疲懒性格,不掺和倒也正常。”
“可惜啊,杨朱一脉学问没落,再无天资绝艳之人出世。”
一旁的学正则有些感叹。
他也是曾学过道家学问,可并无天资,难成一家,后转到农学,颇有建树。
其实在这个时代,很难说有专精一家学问之人。
皆都杂百家成己学。
“此一脉是帝王心术,自不能流传于天下万民之间,断绝也是应当。”
老农头倒没有可惜之感,此心态都有些道家顺其自然的感觉。
三人议论着,门外再次有侍从跑来。
这次通报了来人姓名。
“主人,御史张苍以及师侄云恢。”
老农头看了看一旁的王绾,“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王绾却摆了摆手,“何须回避,老夫遂于李斯那匹夫不对付,却不会与他俩为难。”
学正轻笑了一声,便道:“这刚刚离职,还没有休息一日呢,便接着开始工作了!”
张苍比之前瘦了许多,和云恢两人慢吞吞踱步过来。
看到三个老头整整齐齐的躺在那里,眼睛上还带着墨镜,瞬间眼睛瞪得老大。
啥情况这是,日光浴呢?
两人战战兢兢来到跟前。
老农头将墨镜往头上一推,“你两个小子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张苍两人连忙收起惊讶表情。
一一跟三人见礼。
在这三人跟前自然没有他们的座位,便垂手而立。
张苍道:“苍为数学院之事而来。”
云恢紧跟其后,“恢为法学院之事而来。”
学正看着两人,“御史便罢了,李斯那匹夫当真心大,竟让你当法学院长?”
云恢腼腆一笑,回道:“有志不在年高,恢已十四岁矣。”
王绾不由激赞道:“好一个有志不在年高,少年意气风发,老夫倒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位故人光彩!”
老农头看了看云恢,不由得跟自己在长春郡收的弟子相比。
果然是李斯不遗余力培养的接班之人,这等风采必然会在上林学宫大放异彩。
“法学院老夫并不担心,倒是你数学院,可曾开始招生?”
法学学生,多为吏员之子,自不缺少生源,加之有李斯在后边相助,法学院必然会是上林热门学科。
老农头比较担心数学院,张苍写的书他也看过,作为一个常见于数字打交道的人,他自然知道数术在做事之时起到的作用。
张苍缓缓道,“此来除了交上学院图纸之外,便是想与大祭酒商议此事,看看能不能找些庖厨、屠夫之子?”
三个老头都皱起了眉头。
“倒是怪了,商学的人搞了一批乞儿,你小子又想找屠夫、庖厨之子!能告诉老夫这是为何吗?”
老农头看着那手绘的建筑图纸,学堂,宿舍,书房,讲坛,都是中规中矩。
只是后厨之地却占地非常大,炉灶就有十几个。
“只有吃饱了才能搞数学啊!”
张苍给了一个让他们都意外的回答。